第4章 正欲下山,又逢事端

庙会上人来人往,年幼老少熙熙攘攘,有家人相伴的,有朋友相邻的,说笑的,求佛的,忏悔的,祈愿的,仿佛在此盛会时,人们的心意可随香火上达天听,下达府愿。

我拉着杨小白穿梭在人群中,还没走跑商两步,不,准确的来说,是快走。这货就发言了。“你慢点,没听说过一句老话儿嘛?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啥?”

“什么老话,说来听听。”我脚步一停,扭头回望。一副倒要看看他能说个什么一二三出来的样子。

“上山容易下山难喽。”杨小白一副意味深长的笑。

我看着他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暗想。难道说这里边儿有事儿?随即反问。“怎么说?”

“让你走慢点啊笨蛋,人间色多悠扬,缓缓看勿慌张。”

“哦~我还以为你要说啥玄学注意事项嘞。”

“还玄学注意事项,科学搞明白没,还玄学,别入执相了,小盆友。”杨小白不慌不忙的走到庙会主殿大门外的杨柳树旁,随意靠着树坐下,树上系的红绳随着他说的话,轻轻飘荡。

我慢慢向他靠近,坐在他的身旁,扭头看着他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杨小白,你丫不下山了是吧?”

“啧,看你这小孩儿,好歹看了主家再走啊。”杨小白像是歇了一会儿,歇够了似的,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大腚上的浮灰。

“主家?”我疑惑。

“嗯哼,走,进主殿。”杨小白一把拉起我的手,往主殿走去。

穿过上香拜神的人群,走过满是香火的香火炉。听着人们满怀期盼的碎碎念,我仿佛短暂的代入了一把神坛上的神明,他们每日听着人间各式各样的愿望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看情况,欲念太满的,有时候也是有点烦的。哈哈。”前边拉着我手的杨小白略有戏谑的语气透过香炉里的袅袅香烟间断跳跃的传来。

“嗯?我没说出来啊!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明明是心里想的,他怎么知道的!不是相信科学吗!啊?说好的科学呢!

“好啦,别嚎了,炸耳朵都。你都知道我不普通了,有点特技怎么了?”

“特技?你管这个叫特技?”震惊了好嘛!不等我反应,杨小白直接手动给我闭麦。

“嘘,看来佛像殿发生了点有趣的事儿哦。走,看看去。”

杨小白拉着我,七拐八拐进了一处主殿后方的侧殿。

进门,便看到一个人跪在蒲团上,还有一位站姿端庄垂眼低眉的阿婆。

杨小白示意我不要多言,随后跟着他静步走到殿门后,他顺势倚在柱子上,暗示我倚在他身上。

此时,殿中的阿婆开口了,“家中有佛你不拜,何故拜到此前来!”

我疑惑,不都言说神佛喜爱香火嘛?怎么这个佛像脚旁的阿婆语言有他意呢。

“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我错了,菩萨。”跪在蒲团上的人满是恐惧和希求的声音回荡在明堂的大殿上。

我被声音吸引,才把目光从阿婆身上转至跪在蒲团的妇人身上。她似乎是很害怕,长跪不起的样子,连连磕头,一直在认错。“不是长跪不起,是根本站不起来。”杨小白淡淡开口,对上我不明所以的目光,歪头示意我继续看。

“你求平安却让家中佛不平安,你认错是真忏悔还是真恐惧?”阿婆眉眼微抬,望着跪在蒲团上的妇人,声音平静庄重,不怒自威。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把夜壶倒在家婆晒得面里。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太不是人了,我目无长辈,我就是跟我婆婆发生了点口角,我气不过我才犯此大错,我怎么就干了这样的蠢事,对不起,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妇人说的话夹杂着无措的哭腔,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但是能让人听出个大概来,殿门口也站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许是不明所以被吸引而来。大家听完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呀,你说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干出这种事来。”

“是啊,这要是老太太不知道,给吃下去了,造孽啊真是。”

“太不是东西了,再怎么吵架也不能干这样的事儿啊。”

妇人大抵也是听到了殿外人的议论,万般羞愧,哭声渐渐变大,掩面痛哭,“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佛像旁的阿婆静静看着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望你日后孝敬家婆,留好去恶,尊长惜德。”

妇人哭了好一会儿,点着头应承着好,掩面的衣袖都被泪水和鼻涕浸透了。

此时,人群中进来个衣着朴素,身姿略有佝偻的老婆婆走了进来,“阿英,快起来吧。我也有错,我没体谅你嫁为人妇的不易,只顾着指责你的错处,我也有不是。”老婆婆边说边去搀扶哭泣的妇人。

妇人听音抬头,见到来人正是自己的婆婆,悔恨羞愧涌上头来,“妈!对不起!我错了!”说完便哭着扑在婆婆的怀里。老婆婆轻抚着妇人抽噎的后背,像是安抚自己的孩子一样。妇人像是委屈有了宣泄的出口,嚎啕大哭,抱着瘦弱的老婆婆,如同幼时孩儿撒娇一般。

后来,人群散去,婆媳两人也搀扶着慢慢离去。

佛像旁的阿婆抬眼望向我们这里,“小魔王回来啦~”语气颇为宠溺。

“普贤大大,这都能认出来我呀~”杨小白这会子也像个被宠的额小孩儿,对,就是直观地感觉。

“动如不动,动动则动。你身负责任。愿你早日归来。”阿婆语气如同点拨一般,眼神慈悲的望着杨小白。几秒后,佛像轻微闪耀了一阵霞光,佛像旁的阿婆神色转至正常。

杨小白愣神了几秒,垂眸抬眸,“可我不知道我......”

“姑娘,阿婆我只负责传达哦,个中深意,还需要你自己体悟。”阿婆一副笑的暖意慈爱的打断了杨小白的疑惑。

杨小白知道,任何事物只有到发生的那一天那一刻,你才会知道曾经的某个瞬间代表的含义。转念便罢,不做纠结。

“谢谢阿婆。”杨小白对着阿婆点头示意,阿婆会以点头。

“杨小白。”我看着他轻声喊道。

“嗯,我在。”杨小白似乎身上背负着不明的重担,让我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我们走吧。”我上前去牵着她,向屋内的各位佛与人道别,走出殿门,一瞬间热闹起来。

大殿外的人熙熙往往,可就在刚才,杨小白与阿婆言谈时,仿佛出现结界一般,空间静止,无人看到听到她们的对话,只有我仿佛如同旁观者一般,看到了听到了全程。

“杨小白,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呢?”

“下山喽,再拖拉,路都要看不清了。”

“好,走。”我蹦蹦跳跳的拉起她就跑。“杨小白,快看山顶,太阳半遮不遮的,摇晃的霞光真好看啊。”

杨小白顺着我的目光抬头望去,“嗯,真的很美。”

我看他要看的入迷,拉着他的手抻了抻,“走啦,不是怕太阳下山了,路不好走嘛。你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哪些爷爷奶奶阿姨伯伯都下到山脚啦,我们还在半山腰嘞。”

“哈哈,好,继续走。”杨小白歪头一笑,跟着我继续赶路。

“哎,杨小白,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神奇的事情,好奇心本身就重的我已经算是压抑了很久了。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我肯定是好人啊。”杨小白一副嬉笑日常的放荡不羁样。

“我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哎。”

“何为普通何为不普通呢?”

“反正你肯定不是普通人,肯定不是!”我斩钉截铁的自我肯定到。

“无所谓喽,现下还是普通人的啦。”

“杨小白。”

“嗯。”

“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嗯。嗯?”杨小白无意识的肯定,然后又发出疑惑的声音。

“看吧,我就知道。”我了然一笑。

“你知道啥啊你知道。我如此的平凡,如此的普通。”杨小白郑重其事中透漏着一丝搞怪。

“屁嘞,你普通个屁哦,你在人堆里,就好像一堆汽车里停着的一辆汽车形飞机,一眼看过去没什么不一样,可是仔细看的话,越看越不一样。”我边走边手舞足蹈的形容着。给杨小白瞬间逗笑了。“你这是个什么形容,哈哈哈哈哈哈,汽车里的汽车形飞机,哈哈哈哈。”

我看着杨小白笑的前俯后仰的样子,也是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就这样,一路上说着笑着走着唠着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杨小白,马上到家了。”

“嗯,回家吧~”

“杨小白,早点休息哦。”

“好。”

“提前晚安哦。”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