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天魁星政治理想初表露

副军师“神机军师”朱武针对梁山选择进攻战略还是防守战略发表意见,道:“众位兄弟,如今朝廷最大的敌人是陈兵边境线上的大辽铁骑,燕云十六州尚未收复,河北诸州又面临归属异邦的境地。从民族大义上讲,梁山不应阻挡官军与辽国作战。从梁山生死存亡的角度上讲,在朝廷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保存有生力量是唯一选择。在与辽国征战的前夕,童贯征剿梁山并非必要之举,而是梁山发展太快,威胁到朝廷后方的安全。用通俗一点儿的话来说,梁山挡着朝廷征辽的路了。梁山从高唐州和郓州东平府撤军,咱们已经向朝廷表达了两个态度:第一,战略收缩,宋辽战争时不给朝廷添堵。第二,全线防守,如果朝廷执意围剿将背水一战。此时如果咱们主动向童贯进攻,等于跟朝廷宣战,逼着官军彻底消灭梁山誓不罢休,以往的战略部署将前功尽弃。所以,梁山应执行战略防御,只守不攻,进一步向朝廷表明态度,促使童贯放弃征剿梁山,挥师北上,与辽国决战。这符合朝廷和梁山双方各自的利益。”

朱武的一席话,宏观上句句在理,众头领中具有战略格局的都频频点头,心理上已经同意他的意见。

也有一些头领不服,认为宋辽战争跟梁山毛关系没有,打击朝廷、替天行道是梁山聚义的宗旨,是江湖好汉的本分,就应该趁着朝廷内忧外患,给官军一记老拳,打得他痛彻心扉,以后就不敢来了。

以马军五虎将“霹雳火”秦明、“双枪将”董平、步军大头领“花和尚”鲁智深为首的进攻派极力主张打击官军气焰,给童贯颜色看看。以另外两个五虎将“豹子头”林冲、“双鞭”呼延灼和步军二头领“行者”武松为首的防守派支持朱武的言论,坚持不动如山,以待天时。高级将领中只有马军大头领“大刀”关胜和水军大头领“混江龙”李俊则冷眼旁观。

意见不同的两方头领开始时小声议论,一言不合争吵起来。

“呼保义”宋江摆摆手,梁山群雄见寨主要发话,渐渐静了下来。

宋江道:“朱军师持重之论,可谓万全之策。然而有句话叫做‘时势造英雄’,‘天予弗取,必受其咎。’宋辽大战一触即发,此乃天赐梁山的发展良机。此番若能一举击败童贯,梁山必将使朝野上下震怖,成为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届时我等进可攻,拔城掠地;退可守,雄霸一方;也可与朝廷斡旋,裂土封疆,徐图大业。众位兄弟皆可封坛拜将,成具一番伟业。”

宋江的话极具煽动性,大部分草莽出身的好汉没完全听懂,只觉得很有吸引力,令人热血沸腾。浸淫官场多年、武将或官吏出身的头领听了,却惊出一身汗来。“进可攻城掠地,退可雄霸一方,”这本来就是梁山聚义的目标,毋庸置疑,但裂土封疆的含义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这是要与朝廷谈条件啊——我可以不造反,但是你得允许我做封疆大吏,掌握权力。

说白了,跟十节度使一样,走的是招安路线。

起义原本只有两个结果。一是造反成功,建立新的王朝,这条路极其渺茫,历史上鲜有成功者。二是被镇压,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起义军首领大多都是这个结局。

但高俅有一个天才的创意,就是“招安”,以贼制贼,把难以驯服的山贼变成朝廷军队,给予一定的职位、权利,让他为朝廷卖命,排除异己,打击其他义军。

这个办法在十节度使身上被验证是行之有效的,既解决了朝廷的难题,又使起义军不必担负太大风险,退而求其次,既然推翻不了统治阶级,就做统治阶级的一部分,曲线实现抱负。

梁山由“白衣秀士”王伦——实际上是宋徽宗赵佶——在“小旋风”柴进的帮助下创立,基本思想是建立一支听命于皇帝本人的武装力量,与朝廷“六贼”抗衡。

王伦最初选定朱武作为他在梁山的代理人,不想却被朱武拒绝,于是又指定“托塔天王”晁盖。在晁盖的领导下,梁山逐渐发展壮大,与“六贼”所代表的朝廷对抗,基本实现了宋徽宗赵佶最初的构想。

但是,晁盖毕竟受格局所限,真把自己当做贼寇,坚定不移的反对朝廷,苟安一方,忘记了赵佶建立梁山山寨的初衷。恰好柴进一家被倚仗高俅势力为非作歹的高廉、殷天锡迫害,也被逼上梁山。赵佶便有意让柴进代替晁盖。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梁山上,宋江凭借长期积攒下来的威望异军突起,受到大部分梁山头领的支持,兵不血刃地取得梁山控制权。于是,宋徽宗、柴进、宋江之间便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宋江既是宋徽宗的代理人,又坚持着自己的政治理想,与宋徽宗、柴进求同存异,互相利用。

究竟他三人之间有些什么交易,旁人不得而知,但是现在,宋江取得梁山控制权之后,在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之际,终于透露出自己真实的理想和政治抱负——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朝廷中枢,以重构朝廷权力的方式忠于大宋。

招安,或许是与“六贼”最好的谈判途径。

这些复杂的逻辑关系不能为人所道,宋江抛出这个意见,有心之人能听出弦外之音,无意之人听了个寂寞。

“智多星”吴用、“神机军师”朱武等智者听了宋江的话,越寻思越觉得其中饱含深意,他们对此的理解各不相同。

以“大刀”关胜为代表的武将集团更是心潮澎湃、五味杂陈。大宋边患频仍、义军四起,朝廷却始终扬文抑武、腐败丛生,若不是对大宋朝廷极度失望,这些声名显赫的武将,谁肯委身做一个山贼。

他们心中的梦想始终在改朝换代和精忠报国之间游离,找不到归宿。宋江的话如同遥远的黑暗里突然腾起一朵火苗,燃起了久违的希望。

不经意间,宋江已经获得了武将集团大部分头领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