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诗经

“月儿,你慢点,别摔了。”

“嗯。”

忘忧追上女子牵住手,这一路上再也没有放开。

“月儿,你最近有没有见过生人?”

“没有啊!”

“戴面具的生人,月儿想想?”

“没有。”

“那穿红衣服的人呢?”

“红衣服……”她想了想,“见倒是没有见过,不过师父,我好像梦见过他。”

“……”

忘忧愣了愣,“何时梦见的?”

“我记不清楚,他就穿着红衣裳。”

忘忧:“……”

她皱着眉头,“像是在哪见过,我睡着了。怎么说呢?就像,就像在忘川一个地方,是床边……,他在看着我,还对我笑了。”

“是这样吗?”

忘忧伸手抚摸着女子的头,梦见的人不是卿桑,怎么会是将离?或许在女子昏睡的时候,将离也曾来过忘川。歧城一别后,她与将离是否还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解了毒,将离为何还要牵扯不休?忘忧想不明白,但又庆幸的是,起码此时她的心里不再有卿桑的位置。

“可他是谁呢?”

“月儿还记得吗?”

她不确定地摇起头。

忘忧:“没事的月儿,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这天回去以后,忘忧让女子帮忙研起了磨,自己在书桌旁坐下来。

忘忧的笔下写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诗句来,还有什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反正她看不明白,谷中传开她与忘忧即将成亲,看样子应该要学学这些诗词歌赋……

“师父,写完了吗?我手都磨酸了。”

“好了。”

忘忧停下笔写好最后一张,纸上所写是《诗经·周南·桃夭》上的诗句,忘忧于是将字拿给女子。

“月儿看看?”

女子看了一眼便摇起头,“师父,我不会念。”

“我教月儿,跟着我念,好吗?”

“嗯。”

忘忧将女子揽在怀里,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

女子跟着一句一句地念起来,不过并不懂诗中之意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多么美好的诗句,桃花盛开了,新嫁的姑娘抹上胭脂,盖上大红盖头,伴随着鞭炮礼乐声坐上了花轿……,还有巷中的孩童们都跑出来,他们欢呼着一路跟在花轿旁,从新娘家跟到新郎家。宾客都聚齐在厅堂,在祝贺声中,新郎将心仪的姑娘接进家门……

“师父,这些诗是说桃花的吗?”

“月儿说是就是。”忘忧宠溺地说道。

“我们忘川有梅花、梨花、樱花、杏花、石榴花……,怎么就没有桃花呢?”

“……”

忘忧想了想,“原来是有的,后来被风吹断了就不长了。我们月儿可是想吃桃子?”

“没有。”

忘川原来是有几棵桃树的,忘忧早就命人砍掉了,他不指望吃什么桃子,忘川的四季水果都从外面采买,并不缺这几棵桃树。只是睹物易思人,他不想她与以前再有任何接触。说到底,他也就存了这一点私心,还得感谢卿桑的成全。忘忧并没有打算将喜帖送去南国,因为他不想有任何变故。没有卿桑,她会在忘川安然度过余生。

“师父,桃花是什么样子的?”

“和梅花差不多,就是开的时候会长叶子。”

“梅花开的时候没有叶子吗?”

“没有的。”

她点了点头,然后从忘忧怀里钻了出来。忘忧放下字,走到一旁拿起女子讨要来的字,点燃火折子烧了起来。

“师父你做什么,你烧它干嘛?这是木蓝给我的。”

女子过去就要抢,却被忘忧拦下来。

“小心火。”

眼看这些字被烧成灰烬,“这些字是我的,看你都烧没了,师父!”

“烧了我再给你写几张。”

“不要了,你已经写了很多了。”

忘忧双手抱住女子胳膊,认真地看着她,问道说:“月儿,这位木小姐可有对你说什么话?”

“什么话?”

忘忧:“就是你去找木小姐玩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话?”

她想了想,“没有啊!我就问木蓝要了这幅字,然后说起木大哥和丁香姐姐成亲的事。”

“月儿,旁人的话不能信,知道吗?”

女子还是不懂,可看忘忧的样子不像是玩笑话,“师父不喜欢她们吗?”

“不管旁人说什么,我都只会喜欢月儿一个人,以后月儿可要记住。”

“我记住了。”

忘忧这才放开她,随她和兔子玩闹去了。忘忧将写的这些字都整理起来,收进了匣子里,和几沓书信保存在一起。那些书信就是忘忧从亶山将女子带来忘川,在歧城时开始写的,后来他慢慢明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便心有牵绊,自此再也收不回来。忘忧看着女子蹲在兔子旁边,学着它们啃起手中的苹果,两颗门牙就像兔子的牙齿一样,活泼可爱。

“月儿,不管你是何模样,皆是我心中欢喜。”忘忧默默在心底说。

女子一边吃苹果,一边即兴发挥,当作先生去教兔子念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灼灼其华……”刚念两句就忘了个精光,于是扭过头来,“师父下一句是什么?”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忘忧说完,女子于是对兔子念:“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忘忧主动提示下一句,女子重复着说与兔子听:“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笼子里两只兔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瞅了瞅女子,又嗅起周围的空气,几根胡须还一动一动的,教兔子念诗这还真是头一遭。忘忧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来看,在一旁捧场地接起下一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见两只兔子好像没有在听,女子跟着就恼了。

“你们认真学,明天我还要来考你们的,背不出来就不给你们喂吃的,我把草丢在笼子里,脏脏的一点也不好吃。”

两只兔子也是无辜,又听女子念叨说:“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嘛!好兔子。”不过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并不敢把手伸进笼子去,上回手指还被兔子咬了一口,至今还有阴影。

“师父,它们没有名字吗?”

“有啊!有一只就叫月儿。”

“有一只才叫忘忧。”女子生气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呼忘忧的名字,“忘忧忘忧忘忧……”

“那就这么叫吧!”

忘忧反而高兴,想起来她以前也这样叫他的名字,自从途中劫过马车后,她便叫得少了,当时她还怄气说:“整天摆着这霸道的样子,谁愿意跟你回忘川!”忘忧不禁笑了,当时确实太不知变通了。

“臭师父,整天想着拿我取乐。”着就要出去。

“你去哪?”

“找半夏她们。”

“她们都忙着呢!”

忘忧把女子叫了回来。

女子从书架上取来新玩具干脆就放在他面前,不给他放书的地方。有一只饮水鸟和一个八卦锁,都是不久前从镇上带回来的,女子开始自己捣鼓起来,不再去想什么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