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
小时候口袋里有几千块,他会每天从存钱的铁盒里偷偷拿出20块钱,在叔叔婶婶和路鸣泽睡着之后翻窗出去,如同夜行侠那样闪过树影婆娑的小路,一溜轻烟奔向游戏机房。
其实他也想过要一台PS2,于是他攒了三年的钱,可有次他把叔叔那块值钱的梅花表碰到了地下,表被摔停了。
路鸣泽威胁要告诉婶婶,路明非决定出钱买平安,就把攒的九百块钱都给路鸣泽了路鸣泽买了两台情侣MP3,送了一台给他心仪的女生。
那是他攒了三年的钱,只差一百块就能买台二手PS2了……
如今他坐着超音速飞行的顶级商务机横跨太平洋,为了把他这60多公斤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日本,学院花费了上百吨航空燃油,油钱都够买1000台全新的PS2。
可他一点都不开心。
或许这就是人类吧,小时候的梦想现在已经触手可及,但是自己又有了更大的梦想。
欲望不是说控制就可以控制的,他是能力带来的副产品,能力越强,欲望越多,不忘初心,何其简单。不忘初心,何其艰难。
“对不起。”楚子航说。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
“我说你没有童年不是嘲笑你,其实我也说不上有童年。”楚子航说,
“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不想我们一路上彼此防范。”
“我知道我们不算朋友,在调查组的听证会上你支持我我表示感谢,但我也很清楚,与其说你是对我表达善意不如说你是在对加图索家示威。”
恺撒看着楚子航怔了怔,点头:“是,我就是这种人,为了让家族难堪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在我‘不喜欢的东西’的列表上,远不如我家里的那些老东西。”
“......”
“其实我是想说,虽然我们很不同,以前相处得也不融洽,但彼此之间也许并非没有共同的话题。”
“......比如我没有童年,你也没有。”楚子航说
“虽然是基于不同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合作,至少在这个任务里?”恺撒挑眉
楚子航微微点头:“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恺撒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要当朋友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成为伙伴,”他盯着楚子航的眼睛,“在这个团队解散之前。”
楚子航不说话,只是伸出手。两手交握,四目相对,双方都用了些力量。
力量恰到好处,足够让对方体会到自己的诚意,又不会令对方觉得疼痛。
这场面若被卡塞尔学院的女生们看见了她们大概会脸热心跳做晕倒状说我又相信爱情了。
柜台那边野田寿正跟真道歉,言辞恳切夹杂着强者语言,听起来表白的成分更多些。
这位就是被真误认为是坏人,然后慌乱中打求助电话的罪魁祸首,,,其实说他是坏人也没问题。
真满脸囧
含含糊糊地回应说父亲一直在国外交朋友什么的还需要先询问父亲的意见,奶奶年纪很大了对黑帮大概有些害怕还请野田寿不必费心去探望了。
店里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恺撒摆弄着阿鲁贝尔的人偶,路明非和楚子航翻着漫画,源稚生喝咖啡。
换风扇缓缓转动,外面的雨声清晰入耳。
“这就是你们岛国极道式的爱情么?”恺撒低声说。
“岛国漫画式的爱情,看上女孩就想尽方法去纠缠,让她注意到自己。”源稚生说
“黑道中很多这种没什么见识教育层次低的年轻人,追女孩的手法是从漫画里学的。”
“你也这么追过女孩么?”
“被拒绝了。”
“你长得不错啊,为什么会被拒绝?”
“她说我长得像女人,她更喜欢男人味重点的。”
恺撒和源稚生都低声笑了起来,路明非把眼光从漫画中移开,看了一眼奇怪的两人。
恺撒比了个手势示意说可以走了,他把几张钞票塞在咖啡杯下带走了阿贝鲁尔的模型,为了不惊动真和野田寿
樱把门上的青铜铃铛摘了下来放在雨伞架上,对于女忍来说这简直太容易了。恺撒叼着雪茄走在雨中,其他人跟在后面五个人每人一柄黑伞。
“我觉得自己开始老了,”二十一岁的学生会主席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年轻人为了爱情那么拼命。
“准备结婚的男人有这种想法很自然。”源稚生说。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不吭声。
“可是我旁边这位新郎明显不是这样,他刚刚拒绝了一位即使以加图索家标准来评判都无可挑剔的女孩的结婚申请。”
“什么?”源稚生这是真的震惊了。
还没等他震惊完,转过一个街口,瓢泼大雨中数百人默默地站着,分为左右两拨,提着钢管或者球棒。
仿佛两军对垒,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吼叫着往前冲,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手中的家伙。
但街道中央插着一柄日本刀,源稚生的蜘蛛切。它以不可撼动的姿态强行地斩断了火堂组和沼鸦会的械斗。
源稚生走到街中间拔起蜘蛛切收入刀鞘,火堂组和沼鸦会的几百个男人同时鞠躬。
“走吧。”源稚生淡淡地说。
“他们会不会真打起来?”路明非小心地跟紧源稚生。
“会,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两个帮会都靠物流吃饭,可物流的地盘有限,总得有人挨饿。”
“必要的时候就得用武力解决问题,虽然在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看来他们争夺的利益算不上大,但在他们就不是小事,值得动武。”
“黑道是无法根除暴力的,相比起来谁都更喜欢真小姐和野田寿的那种故事,可要是野田寿继续在野田组中混下去,也许有一天也会带人提着刀上街。”
“我问过政宗先生,问他,本家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来管理黑道么?也许有更高效的手段也说不定,但是政宗先生说他已经很老了,维护组织已经很勉强,无力去改革它。”
“如果真想改革这个组织,我可以试着继承这个家族。”
“所以你这只象龟还不能爬向自己的水坑去打滚?”恺撒说
“是啊,”源稚生轻声说
“家族真正期待的人大概是龙那样庄严强大的东西吧,可我只是只象龟,要一只象龟承担龙的责任,真是疲倦啊。”
震耳欲聋的吼声爆发出来,无数只脚踏得街面震动,火堂组和沼鸦会被压制了一个多小时的冲突终于开始了,远处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恺撒把一只铝管装的雪茄抵到源稚生面前
“多谢。”
“为什么谢我?”源稚生一愣
“接待得不错。食物很好,购物顺利,饭后余兴节目挺有意思,好久没机会这么松懈下来发呆了,还买到了阿贝鲁尔。”恺撒掏出乙炔打火机给源稚生点上火
“又见识了岛国极道,今天过得蛮好……说实在的之前我觉得你跟楚子航样叫人恶心。”
“喂喂老大不要刚说两句得体的话就对人家抡起大棒啊!还捎带着把另一个也殴打一顿!路明非在心里嘀咕。”
“有这么恶心?”源稚生倒也不生气
“那种神色冷淡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我都不喜欢,不过现在看来你是例外,”恺撒拍着源稚生的肩膀
“你酒量不错,有个漂亮的助理,对车的品位很好,而且有男人的责任感。男人就是我们这样,虽然背上背着山也要轻描淡写地说话承担责任是男人的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