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峰回路转
“来，拿出你趁手的武器，我们决一死战。”蒲奴冲杨铉说道。
原来拿刀架着他们的黑衣人自动退开，呈一个圆形，留出一块决斗的空地。
杨铉拿出了他的鞭子，对蒲奴说道：“我知道你们西突厥有规矩，决斗过后，恩怨购销，祸不及家人，先让我的女人离开。”
柳青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杨铉是在说的女人是她。不过现在不是旖旎的时候，有命在才能有未来。
蒲奴听了，似乎犹豫了一瞬：“好，我答应你。你记着，这最后的仁慈是给韶姬的。”
后一句话是说给柳青萍听的，韶姬是他与长安唯一的联系，最后这点仁慈斩断，从此就是突厥少主阿史那贺弩。
杨铉忽地转过身，抱住柳青萍。他轻轻贴在柳青萍耳边，跟她说了一句话。旁边的人还以为他们生死关头，还能你侬我侬，还有人轻佻地吹了口哨。
“让她先走。”杨铉说道。
蒲奴挥挥手，人群分开一条路。柳青萍看了杨铉一眼，杨铉冲她点点头，她不再犹豫转身跑去，只有先离开这才能有生的希望。
杨铉刚才在她耳边说了句‘崔缇在路上’。
柳青萍猜测，很可能是杨铉早就发现不对，或者是对太子早有防备，这才知会过崔缇，让他看情况不对就来接应。
乐游原那么大，就算崔缇派人过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如果崔缇不能及时赶到，无论杨铉决斗有没有赢过蒲奴，恐怕都难逃一死。
自己要做的是，保住性命，找到崔缇，营救杨铉和太子。
柳青萍发足狂奔，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胸腔像是灌了冰碴一样难受。可是她不能停，停下就死定了。
“咻！咻！咻！”
几支箭矢已经落到她脚下。
她就知道这伙人不会轻易放过她，即使蒲奴答应了，蒲奴那位义父恐怕也不会答应。
身后的黑衣人对她穷追不舍，眼看就在射程之内。
一个黑衣人又追了两步，停下来抽出一根箭矢，拉满弓弦、
箭尖离弦，飞速破空！
近了！更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柳青萍纵身一跃。
箭羽贴着柳青萍的鼻尖，与她擦身而过。
“噗通！”
柳青萍飞身跃入河道，使了浑身解数，拼命地往前游。乐游原山脚下连着广运渠，是商贸最繁盛的水道之一，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这些人就不敢追上来。
如今已是深秋，河水冷冽刺骨，没多一会儿，柳青萍就觉得体内的热气迅速流失，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僵硬麻木。
她咬着牙坚持，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渐渐地，跟随她一起跳了河，追在她身后的黑衣人没了踪影。到底是生长在大漠荒原里的民族，水性并不精通。
远远地，似乎有货船的踪影，似乎还挂着官府的旗帜。
“救命！救命！”柳青萍此时已经冻地脸色惨白，嘴唇乌青，眼看已是强弩之末。见到货船，求生意志涌上来，大声呼救。
好在货船甲板上，刚好站了个人，听见远处水中有人呼救，赶紧命舵手转向。
柳青萍被救上来后，眼前一片黑，冷得牙齿咯咯打颤，浑身打摆子。
她死死拽住眼前人的衣摆，勉强看清了他的面容。
巧的是，这人她见过一面。几个月前，高皎刚从江南道回京述职，张罗运太湖石的事，在乘云馆接见了这位徐书令史。
那是她第一次听闻太湖石一事，这才有了后来的谋划。说起来，这位当时被高皎嫌弃头脑太过愚笨的书令史，可以算是她的贵人。看着官袍，应该是升了职。
徐书令史似乎也认出了柳青萍，他在高皎手下做事，多多少少对她有所耳闻。更何况他还在乘云馆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美人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救……救人！”柳青萍一边哆嗦着，一边说着。
徐书令史结果下属递来的毛毯，披在她身上：“柳娘子不如到船舱里慢慢说。”
“来不及了，徐掌固，请您送我去见崔县丞。”柳青萍强撑着，坚定地说道。
柳青萍竟然还记得自己，不仅如此还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官称。他现在已经不是不入流的书令史了，高皎升为度支郎后，他也跟着升为掌固，主管水运。他今天就是专门过来监运食盐的。
这位老实的掌固挠了挠头：“你要见崔县丞，真是奇怪。崔县丞明明即将大婚，我方才站在船舷上眺望，见他带着人似乎往乐游原那边去了。”
幸好！
也许是倒霉事遇多了，否极泰来。柳青萍碰巧遇见了熟人，还得知了崔缇的踪迹。崔缇显然是得了杨铉的授意，见杨铉许久未归，才往那边赶的。
“杨将军有难，请您务必带我过去。”柳青萍急切地说道。
徐掌固略一思索，想来柳青萍也不会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立刻吩咐属下，准备一条小舟，从大船上放下去。
他带着几个官兵，和柳青萍一起，逆流而上，顺着堤岸一路朝西，终于找到了崔缇。
崔缇这几日得了沐休，本来是在家中筹备婚礼。杨铉昨天突然找过来，说太子殿下找他去乐游原纵马。他怕广乐公主杀柳青萍不成，将主意打在他头上。
毕竟广乐公主一事得罪了旧党，谁知道太子安的什么心。
婚仪的事本是家中母亲操办，崔缇本也没什么事。带了十几个得力下属，轻车从简，全部穿了便衣。
此刻，正坐在离乐游原不远的敦化坊喝茶，茶肆临水。
手下们正插科打诨，崔缇心里正犯嘀咕，本来他在这里，就是一旦出了什么事，也方便接应。可不知怎的，心里总感觉要出什么事。这种感觉就跟平日里，他正在案牍前办公务，万年县哪里突发了什么命案，属下马上要前来禀告，他早就心有所感一样。
跟他同来的手下没察觉到主官的心思，同他攀谈道：“听说县丞的二叔不日就要回到长安来了，可能赶上您的大婚？”
崔缇心里有事，敷衍着应道：“路上耽搁了，传信说婚礼当天会到。”
那属下还待要说什么，崔缇突然“腾”地一下站起身。
那属下这才发现，有一艘小舟急速朝这边驶过来。船上站着一位中年官员，几个官兵，和一个浑身湿透的娘子。
船一靠岸，柳青萍手脚并用，爬上了岸。几乎是扑向迎面走来的崔缇，她死死抓住崔缇的双臂：“杨铉有难，乐游原，猎场。”
说完这几句话，柳青萍“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