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见风使舵
一连几日，柳青萍都躲在自己的廊屋练琵琶，馆里有眼红的小娘听到了，直撇嘴挖苦她这是卯足了劲呢。
不过这只是掩人耳目的招数，实则蒲奴送的那套剑谱，柳青萍一直没有放弃训练。
“咻！咻！”利剑挥动，破空声起。
白日里练够了琵琶，每至夜深人静，馆里的生意正热闹的时候，白日里那些明里暗里来窥探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每到这时，柳青萍总会平心静气，在后院练一练蒲奴交给她的剑招。
忽听林子那边有响动，柳青萍心念一动，虚晃几招，忽而一剑刺向那偷窥之人。喝了一声：“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定睛一看，当下也是一愣，来人正是怀远坊陈远。陈远虽是自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此人声名狼藉，好色的名声远播在外。怀远坊陈氏平日里避着乘云馆走还来不及，只恐一个不小心柳三娘母女就要赖在他们家身上。
陈远见柳青萍回过头来，登时吸了口气，两眼直勾勾道：“娘子有礼，在下怀远坊陈氏单字一个远，想来娘子应是听过我的名号了。”
近来柳青萍声名远播，自然是也传到了陈家的耳朵里。陈昊年岁大了，到底也不像年轻时那样心硬。不过最重要的是，乘云馆若是着力捧柳青萍，想来在高皎面前柳青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高皎可是主管长安城东西两市的官员，若是有柳青萍牵线搭桥，自己的生意岂不更上一层楼。
柳青萍见他这番神态，心中不齿。不过，略一思索就将他来意猜个八九不离十，当下收了剑，又做出一幅小女儿情状：“自是听过的，不过青萍入了这下九流的行当，又怎么敢私自打扰呢？只能平日里为你们祈福祝祷罢了。”
他们的父亲陈昊老谋深算，将这算盘打得叮当响，派二儿子陈远去打个头先锋，谁想这陈远竟荒唐至此，自己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子，也能生出龌龊心思来。
想他这二十余年游戏花丛，还从未见此殊色，又见美人一番话说得期期艾艾，心里生了怜惜之情，神思不属起来：“妹妹快别伤心了，父亲早放了话，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原该相互帮衬的。”
陈远见柳青萍只低着头不说话，这次想起父亲此前的嘱咐，急急说道：“妹妹有所不知，父亲与我们兄弟一样，都是一心想盼着你们母女两个认祖归宗呢。只是琐事繁忙，加上母亲性子不容人这才耽搁下来。只要此番妹妹能说动高主事，与我们生意上多些便宜，父亲那里自然是什么都好说的。”
说白了，陈家不过是见风使舵，眼见柳青萍能搭上高皎，这才起了认下她们母女的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凡能帮上家里的，青萍绝不推辞。”柳青萍面上只做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嘴上应承，心道这陈家的的态度转变的恰是时候，此前柳三娘摔坏了腿，她就决定一定要进了陈家的门，该拿回来的一样不能少。
她刚准备与高皎商谈，陈家就巴巴地凑上来。
陈氏主动接近事情就成了一半，以后的路还长，待到她母女二人进了陈氏家门，一切还要从长计议呢。
待陈远走后，柳青萍来到了南屏小峰的清心楼。
“你想要怀远坊陈氏将你们母女认祖归宗？此乃你们家事，问我做什么？”高皎一边呷着茶，视线一面在柳青萍面上扫过，一时间竟搞不懂她打得什么算盘。
“商人趋利，平白让他认我们母女回去他自然不肯。不过若是公子首肯，陈氏想来是要给您这个颜面的。”柳青萍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倒是将高皎逗笑了。
“我倒是小瞧了你的胆子，说说吧，你的筹码。”高皎越来越觉得此女胆大妄为，当真有几分肖似当年的吴昭仪，一时间也不着恼只想听听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弘农杨氏。”跟聪明人说话，总是不用费太多口舌，柳青萍简明扼要地将此次筹码摆到明面上来。
高皎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惊疑不定，不知道柳青萍是真的猜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在试探。
早前虞琮来馆里议事，提起如何拉拢弘农高氏，他当时只说不可冒进，只可使计策徐徐图之。而这个计策，正是美人计。自从他回到乘云馆开始，高皎就开始物色人选。
这人选大有讲究，早就盛名在外的掌乐娘子，当然不好拿捏。偏要那些未曾出头的，色艺俱佳又心性敏慧的娘子可堪此任。原也是属意郑妙儿的，偏她是个沉不住性子的，现在看来柳青萍倒是上上之选。
“你又是从何处听说，我欲要拉拢弘农杨氏？”高皎放下手中的茶盏，觉得此女孺子可教，一时又觉得属下太过聪颖也不是什么好事。
柳青萍此时要与高皎摊牌，也不再卖关子，显示自己的全部价值，也拿出自己的诚意：“檀奴与我第一次撞见，是在游廊，他当时显然并不知我名姓。我探听过，他那日不过是刚到馆里，与他人不曾相识。尔后，在中堂二楼再与我遇见，我跟在王姨母身后，他竟一下就叫得出我的名字了。”
高皎见她连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记得一清二楚，不由叹一句心细如发，不过还是反驳道：“想是王团儿与他寒暄，顺嘴就提过你罢了。”
柳青萍却摇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娘，即便是大着胆子索要屋舍，王姨母自己做主便是，原不用特特地引我前去见公子的，可见是此前公子提过我。”
听她这样言辞旦旦，高皎反而感兴趣了，顺着她话问道：“不过是我见你与郑妙儿起了争执，顺嘴一提。”
柳青萍摇摇头：“贵人不做无用之功，我原也是不确定的。但那日檀奴来了，还带来了虞二郎的消息，更是做主给我匀了间廊屋。没有公子的意思，以檀奴心性不会如此僭越。”
“照你这样说，我也只不过是见你生得不俗，想着你以后若是入了云韶府，好分一杯羹罢了。”
柳青萍一改往日的娇弱模样，似乎这样与聪明人辩驳更激起了斗志一般，她定定说道：“公子想抬我进云韶府，不过是高一高手罢了，哪里会这番小心试探。想我孑然一身，哪里有什么可贪图的，不过一副臭皮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