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万年前,那时我还在沉睡,偶然感应到一段异乎寻常的灵魂波动,作为个体它们会有诞生与消亡,却又反复存在于世,我便将他们称之为契——意为永刻于世的印记。”
“凯也是?!”
哈迪斯点了点头。
“当我溯及那些因沉睡而略过的时光,发现一切源头都指向了奥特赛德……”
“难道还有遗存的奥特赛德人?!”
“三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波及天、冥、凡三界,浩劫之下,众生陨灭,就连我也是神格破损,只得在这永劫暗狱里长久沉眠,所幸奥特赛德人亦被彻底戮灭!只不过奥特赛德人的圣地——永恒之域依然存在,而契就是开启永恒之门的钥匙!”
闻言,阿奇那伊微低着头,转过身去,只将自己的神情藏于黑暗。
见状,哈迪斯温和的说道:“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也无意将我的意志加诸于你……”
等了许久终是不见女人言语,哈迪斯缓缓的转身,缓缓走向自己的圣像,走向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王座……
“哈迪斯……”女人转过身来,望着王座上孤寂的王,“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落幕……”
“我明白的……”哈迪斯枕着从圣像上垂落的锁链,仰躺在王座上,“我们曾建立的秩序已然崩坏,亦无可挽回。可是!”
他停顿了许久,似在做着某种艰难的定义,长叹一声后,只剩下无尽的落寞,“我从来就不曾给与世界以救赎,只不过是灭世之下的奋起抗争罢了……”
“不是的!!我们胜利了,哈迪斯!威利克斯山脉还如同三万年前一般耸立,以特维斯的朱果还同三万年前一样香甜,万物、生灵因我们的牺牲而存续!”阿奇那伊激动的走到哈迪斯身边,伸出手,“走!我们一起去威利克斯山顶看日出吧!”
“算了~~你我已是世人眼中惊惧的异类,甚至于……憎恨!”哈迪斯立身坐起,正视着女人的眼睛,“如果灭世再来,你会怎么做?”
“对不起……”女人将自己小巧的身躯藏入哈迪斯的怀抱,“余下的路,我只想为自己而走。我们只是三万年前幸存的生灵,不是神……”
“呵~”哈迪斯笑了,阿奇那伊却是尝出了其中的不甘与苦楚,“即便世间与我而言只剩下恶意,可我仍想再为它做点什么。”
他召唤出自己的圣剑,郑重的交到阿奇那伊手中,“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成新的裁决者!杀了凯!还有我……”
“不~我拒绝,我拒绝!”阿奇那伊激烈的回绝,却是从假寐中惊醒,再次回到了神殿。
她就那样久久的站立在哈迪斯的眼中,执剑四望,尽皆黑暗……
“永恒之域到底有着什么?”她小声的问。
“传言是超脱永生的终极。凯曾经进入过永恒之门,便拥有了不亚于你我的力量,而契还在不断地降生……”
“如凯一般的灵魂,又怎会是灾难的祸殃?”
“难言这不是奥特赛德人设下的诡谋!难言他不会步趋尤菲米娅的覆辙……”
殿外,阳光正好。一位高越三米,披着斗篷,仅以短裤及身的家伙,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有力的脚步惊起尘埃无数,而略有西斜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让每一块隆起的肌肉都添上一份微妙而压抑的阴影。
“来者何人!”阿奇那伊喝道。
那人摘下斗蓬,狮首人身!更为醒目的是其胸口嵌着一枚鹅卵大小深紫色的六菱晶石,以及覆盖周身的红色焰形纹身!
“吾名陀罗尼,一个不甘安息的亡灵。”他紧紧盯着阿奇那伊手中的长剑,“因感应到冥王的气息,特意前来寻求解脱。”
“陀罗尼?”阿奇那伊警惕的操控着圣剑,高悬于两人之间,剑身上盛放出浅青色的神力之辉,一时阻断了阳光,“你要的解脱,或许不在于冥王,而在于自己!因为这圣剑无法裁决你的罪与恶。”
“地狱毕竟空,缘色无所依,焚尽此间劫,还归世间尘,断灭一切业,真实无垢生,此我陀罗尼,行深无上般若法,无退地狱鬼畜境!”
陀罗尼每念一字一句,身上的火焰纹就化出一道气焰随风而扬,须臾间只若烈火中走出的力士金刚,须发随风俱张间,散发出山岳即将崩塌般的威猛气势。
哪怕他还只是行走在阶梯的中段,也给阿奇那伊一种仰望高山般的错觉。
“抱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阿奇那伊挥手,招回了圣剑负在身后,只因她在陀罗尼的气势中察觉不到一丝杀意,“不过你的言语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世间人称他为光明王!”
“光明王……”陀罗尼停下了脚步,“他说过什么?”
“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是,当我问起地狱在哪里时,他从来只是笑而不语。你知道在哪吗?我也很想去看看,或许就不会寻他寻的这样辛苦。”
“地狱……在哪里?”陀罗尼的气息一顿,身上的火焰亦随风而散,“这里不是地狱又是哪里?”
“这里是冥界!曾经也是冥土众生的栖息之地,以及亡灵的安息之所。可惜……”
阿奇那伊尚未说完,那狮首人身的亡灵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四下静谧,阿奇那伊只得对不肯安歇的风,低声的说着:“正是你的同类屠尽了这里的所有……”
狂风不息,惊起的砂砾不断刮擦着奥菲利亚的身体,也将她淌溢的泪水一同俘去……
“为什么会这样!”女人嘶声哀嚎,却无力阻止身上的铠甲,连同那九转莲花以及巨大的骨爪,在顷刻间的崩碎!
解除束缚的龙人从空中坠落,而原本裹覆全身的厚实护甲极速萎缩,片刻只成了一具不足半米来高的骨架,跌落黄沙。
“摩诃~!”不甘!绝望!奥菲利亚的心似在一瞬间被撕裂的粉碎。
得到自由的龙人,忍不住仰天狂吼,接着径直朝着小岛中心狂奔而去,没有因为女人的呼喊做半分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