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愚忠
“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霸先听慧空说起海鲸帮贩运武器的事,顿时感到事态严重。
“南越一直是大梁势力薄弱之地。大师说的那个李贲,我也有所耳闻,是交州一带的俚人领袖。如果此事当真的话,那么李贲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要造反!”
慧空听陈霸先这么一分析,并没有表现的过多惊讶。毕竟他作为一个北人,对南梁并没有过多的感情。
现在的天下,就算是中原之地,起兵造反也是如同喝酒吃饭一样司空见惯,更不要说偏远的化外之地南越了!
“以兴国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做?报官?”
陈霸先放下酒杯,仔细思量一番。
“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将此时禀告圣上,使朝廷提前做好准备。”
说完便站了起来,欲往外走。刚到门口,便又折返回来,在房中来回踱步。
“可惜我陈霸先位卑言轻,没有机会直接面圣,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焦头烂额的陈霸先,慧空也站了起来,把他拉回座位。
“兴国,莫要着急,其实现在这个事情还没有证实,就算你有机会去见皇帝萧衍,你认为他会相信你吗?再说,此事牵扯庐陵王萧续,弄不好会被萧续反咬一口,所以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等计划妥当之后再做决定。”
陈霸先当局者迷,被慧空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
“唉!你看我,一时着急竟昏了头,忘了此间问题的复杂性!幸亏大师提醒,否则就真的误事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全,忘记了此事还牵扯庐陵王萧续,若我真的上报了此事,圣上肯定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相信我一个外人所说!”
一时没有头绪的陈霸先,有些颓废的坐在那里。
作为一个局外人,这时的慧空其实比陈霸先更清醒一些。
“兴国,我理解你的一腔报国之心,正因为此,才更需要冷静下来。”
慧空不紧不慢的喝完杯中的酒,继续替陈霸先分析。
“现在的问题关键所在是,我们如何掌握确凿的证据。只有先掌握的证据,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只要我们有了确凿的证据,建康城内官员众多,总会有正义之臣来上报此事的!”
正义之臣?陈霸先首先想到的是如今养病在家的陈庆之。
“现在还是先想一想如何找到证据,拿到真凭实据再说。”
陈霸先也微微点头,同意慧空的话。
“要收集证据,我们就从海鲸帮的船队下手,他们既然要交易大批武器,必然会同卖家接触,如此大规模的交易,必定会露出什么马脚。”
“兴国说得对,现在我们只能从海鲸帮的船队找突破口。听说你在军中也认识一些朋友,可以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最近建康城内,庐陵王手下的禁卫军有什么大的动作。最好再找一些江湖朋友,时刻盯着海鲸帮的船队,两方面一同发力,效果会好一点。”
陈霸先看到事情有了头绪,精神也为之一振。随即再次起身,就要往外走。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联系我的那些军中和江湖上的朋友,让他们都多留意一下动向!”
慧空连忙喊住了陈霸先。
“兴国,不急,据我了解,柳龙要在三天之后才返航。如果他们要交易,必定会选择最后一天交易,然后迅速离开。因此这两天倒不必着急。”
陈霸先一拍脑袋。
“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慧空看到对陈霸先对此事如此上心,便无意提了一句。
“兴国,像你这样的人才,却得不到朝廷的重用,真是南梁的损失!兴国心中有没有怨恨之情?”
陈霸先被慧空这么一问,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孔子有言:‘君待臣有礼,臣事上以忠’,如今圣上仁义爱民,做臣子的当然要以死报国!圣上如同父母,就算有些过错,做子女的能弃之不管吗?”
看到陈霸先如此愚忠,慧空想到了当年师傅给自己讲过的一个典故。
“孔子的弟子曾参是一名大孝子,曾子随父亲曾皙在瓜田除草,不慎锄断一株瓜秧,曾皙一怒之下,一棍打在曾子背上。因下手过重,曾子晕了过去。”
“孔子知道此事后,就对曾子讲起大舜事亲的事。舜的父亲瞽瞍很糊涂,而且身边有一个心眼很坏的继母,在这样的家庭中尽孝是很困难的。舜每一次都尽量去完成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但是有好几次父亲受继母挑唆要杀他的时候,舜都选择巧妙地躲开,此所谓“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就是面对父母小的责罚,舜都安然顺受;但父母要杀他的时候,就赶快躲开。”
陈霸先听懂了慧空的意思,他是在说自己愚忠!
“大舜就是因为有“大杖则逃走”的智慧,他父亲才没有背上杀子的罪名,而大舜也才有机会继续尽孝,最终将他父亲和继母感化。可是曾参面对父亲盛怒之下的责打,却不懂得躲避,万一不幸被打死,父亲就背上杀子的罪名,“身死而陷父于不义,其不孝孰大焉?”——还有比这更大的不孝吗?假如曾参死了,父亲也因杀子而死,那曾参的罪过就实在太大了。”
最后,慧空语重心长的对陈霸先说道。
“兴国,你其实也该有“大杖则走”的准备,我预感到这件事不会如你想的那般简单。一旦事情对你不利,切勿意气用事,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妙!”
就在慧空和陈霸先商议对策之时,秦淮河畔燕春楼内,此时莺歌燕舞。
聂语堂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和手下议事。
“这几天让弟兄们都盯紧了,只要有人胆敢和海鲸帮做生意,立马知会我。我会亲自上门拜访他们!”
三当家率先开口答话。
“帮主,这个尽管放心,我已经给弟兄们交代过了,将海鲸帮盯的死死的!这次我们就这样困死他们,让他们海鲸帮知道我们五湖帮的厉害,断了来江内抢生意的念头。”
聂语堂微微点头,又对身边另一头目说道。
“秦浩,昨日你说海鲸帮曾经悄悄派人和庐陵王手下参将偷偷联络,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回帮主,暂时还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以手下之见,柳龙估计想在建康城找一个靠山,此时估计和庐陵王萧续有关系。”
聂语堂呵呵一笑。
“庐陵王?一个酒囊饭袋不足为俱!”
无怪乎聂语堂有恃无恐,对柳龙找庐陵王做靠山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天下人皆知,五湖帮背靠的是湘东王,也就是现在的镇西大将军加荆州都督萧绎。
荆州势力在整个南朝历史上,一直是仅次于建康城皇权之下的第二势力。而如今的湘东王萧绎更是被梁武帝器重,出镇荆州。
萧绎的地位甚至在太子萧纲之上。
嘤嘤小曲听得聂语堂意兴盎然。
“没有其他事情,你们都退下吧!”
五湖帮众手下都知趣的退下。
聂语堂靠在宽大的椅子上,拍了拍手,让外面停止了歌舞。对着一名身着绿衣的舞女招了招手。
“楚楚,来,到我这边来。”
绿衣少女一脸娇媚,坐在了聂语堂的腿上。
“帮主,我是晓晓,不是楚楚,你这样叫错人家的名字,我可生气了,不理你了!”
绿衣女子用小拳头敲打聂语堂的胸口,假装生气在他怀里撒起娇来。
“哦,我的小乖乖,喊错了,不要生气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脸盲,老是分不清你们几个……”
“你还说,再说我真的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晓晓!今晚就好好补偿一下你!”
“啊,不要!你好坏啊……”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旖旎风光,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