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旭还没有回来,李安硕在宿舍楼前的小商店买了三个冰激凌,他们并肩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吃着甜甜的冰激凌,宿舍楼门口那盏路灯投下柔和的光线,笼照在他俩的身上,昏黄却温暖。祥云又想起了五年级那个体育课,她因为月经初潮脏了裤子,被班上调皮的男生嘲笑,她跟别人打架,李安硕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对她说“你先走,我们善后”,刘家旭则是直接冲到了那个男生的面前,有那么两个人,某时某刻,时时刻刻,他们都在你的身边,在你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的地方,陪你高兴、悲伤、害怕与放肆,冰激凌的甜蜜入喉,都化作了祥云满腔满心的感恩。
此时已是十月的夜晚,清爽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甜香。那是教学楼前的那棵桂树,虽然它长得不大,可开出花来,香气能飘满大半个校园。小船般的月牙,已不在刚才的小桥上飘荡,而是躲在了他们的头顶,像是爱凑热闹的小孩,别人走哪都能看到它的身影,让人觉得自己就是它活动的中心。
才吃了两口冰激凌,原本一片宁静的黑暗中,跑过来一个身影。
“还吃着呢?不怕老师追来。”姗姗来迟的刘家旭,一屁股坐在了祥云的另一边。
“我的呢?”他像老板对待被吩咐去买饭的秘书那样,抬着下巴问祥云。
“自己买去啊!”
“我刚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就这么报答我,你的良心呢?”
“良心被老师没收啦!”
就在祥云撕着冰激凌上的包装纸时,刘家旭猛的扑过来,张着血盆大口就冲她的冰激凌而去,身经百战越是危机关头越机灵的祥云瞬间躲开他的攻击,他却仍不死心,再往李安硕那里扑去。祥云从他的脖子下一把拽住了他卫衣上的束绳,瞬间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只好乖乖坐了回去。
“不但和男生偷偷约会,现在还以忘恩负义,你脸呢?脸呢?”刘家旭夺而不得,只好吃不着葡萄就骂种葡萄的人。
“脸早上落在寝室了。”
这时,祥云感觉到一只手悄悄得从自己的身后伸了过去,不用想她也知道,是李安硕将第三只冰激凌递给了刘家旭。
“哈哈,还是我的真爱有良心。么!”刘家旭冲李安硕做出一个亲亲的动作,真是得了便宜还卖恶心。
“对了,狄仁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那小子,没等我出手,自己就麻溜地逃了,眼明腿快的很。你不会真喜欢他吧?”
“我才不喜欢他呢。”
“那你就跟人家走,我们叫你你都不搭理。”
“我……我……我就是好奇他要说什么,纯属好奇。”祥云也不想说明自己完全是为了那道数学题,怕给刘家旭抓到作弊。
“算了,没事就好。”
见李安硕发话,刘家旭也没继续说,孟祥云赶紧笑笑,继续啃自己的冰激凌。
夜已深,更微凉。跑的热火朝天的仨人,像一年难得吃回雪糕的五岁孩子,在马路边并排而坐,一言不发的,一口一口将手里的冰激凌认真的吞进肚子里。时光因为味蕾的快感变得幸福起来,而幸福的时光因为记忆的不舍,显得那样的漫长。漫长到一辈子那么长吧……虽然谁都不知道一辈子到底有多长……
因为刘家旭有点像猪八戒吞人参果的吃法,三个人同时吃掉最后一口冰激凌,然后同时打了个长长的冷战。最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其妙地一起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声未落,马路对面的宿舍楼,原本明亮的千盏灯火,瞬间一起熄灭,像是掉进了宇宙中的黑洞似的。
“熄灯了,该撤了。”李安硕先道。
“政教处的老师一会就杀来查寝了,撤!”刘家旭道。
“今晚的冰激凌很好吃,撤了。”梦祥云道。
男女生宿舍楼分别在马路的两侧,三人背向而行,各自步履匆匆,毫无留恋。不过,他们都知道,明天,一个全新的早上,他们还会在两栋宿舍楼之间的大马路上,笑着互道早安。李安硕会塞给梦祥云一袋温热的牛奶,而刘家旭一如往常会上来争抢一番。这样的日子会不停的重复重复,至少三年,大约1000来天。
所以,这次对于澍春,李安硕一直在等,等刘家旭败下阵来,他再专门挑这个时刻说出合作的话,那么刘家旭就一定不会拒绝。
结果也确实如他预期的那样,刘家旭答应了李安硕的建议,不过他直接指出问题的根源:“其实仔细想想,这一段时间澍春为什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呢?”
“为什么?”
“你知道原因,只是不愿承认,一直自我欺骗罢了。”
李安硕看着刘家旭没有说话,最了解自己心的人,只能是自己,只是大多时候,大家宁愿活在自我欺骗里,以获得自以为是的安全感。他知道,他错就错在,把孟澍春当作了她的姑姑,孟祥云。可是,她们根本不是一样的人,一个原则极强,一个柔软多情;一个自信从容,一个优柔寡断。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