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仇恨的种子

就在朱怡镐被押解进京的同时,河南开封,李光地也在一刻不停地调查此案。

此案牵扯到前明宗室后人,比较复杂,李光地没有惊动地方官员,而是亲自到杞县暗中调查。

李光地相信朱怡镐是被人冤枉的,也不忍心看到汉人最后的皇室后人不清不白死去。

说到底,其时天下已定,清朝也彻底掌控了天下,汉人早已无力回天,但顺治康熙两朝还是杀了那么多前明宗室后人,甚至大搞文字狱,连读书人都不放过。

这也让天下汉人对前朝皇室后人深为同情,不满康熙对汉人的滥杀无辜,在这种情况下,李光地知道自己只要找到朱怡镐被陷害的证据,就有可能救朱怡镐一命。

李光地冒着危险在杞县暗暗访查,一面又修书一封差人星夜兼程进京送给康熙身边的太子少傅高士奇,让他替朱怡镐说情。

朝中虽然有张玉书,陈庭敬等忠贞的一干汉人大臣,但李光地认为高士奇天天在康熙身边,深受宠爱,由他说话或许能说服康熙。

此时,距离康熙亲自监斩朱怡镐只剩下几天了。

大牢里,朱怡镐也开始焦灼起来,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更主要的是他刚穿越过来就被公主诬陷,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死了,还要背上反叛罪名。

那也太真是憋屈了。

不过,在狱卒眼里朱怡镐倒是出奇地平静,早饭时,朱怡镐拍着牢门大叫大嚷,嫌吃的太差,要吃烧鸡。

“快来人,老子要吃烧鸡,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大牢守卫走过来,冷冷地看了一眼,丝毫没理他。

这些守卫其实和开封府地牢的狱卒一样,都很贪财,平时照样敲诈勒索犯人的事没少干,但朱怡镐身份特殊,连康熙都要亲自过问,守卫哪里还敢乱来。

“老子是冤枉的,快去叫公主来,老子有话要说。”

“朱爷,您就省省吧,皇上已经下令五天后行刑,到时皇上还要亲自监斩,别说是公主,谁也救不了您。”

“哈哈哈,康熙亲自监斩,也太看得起朱某了,朱怡镐啊朱怡镐,你死了也值了。”

朱怡镐闻听,纵声大笑,这是气极之后的愤然狂笑,内心深处充满了对原主的悲悯和对公主的愤怒。

”老婆啊……老婆,这下你逞心如意了,朱某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守卫听见朱怡镐又哭又笑地骂公主,吓的脸上变色,连忙走开了。

朱怡镐在牢房内酣畅淋漓地骂了一阵公主,心里对那个恶毒的女人只有恨,夫妻一场,这女人丝毫不念如此陷害他,真是可恨。

不过,落到今天也怪自己的太大意了,这桩婚姻本身就有政治目的,公主嫁给他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

说来说去,这笔账都要算在康熙头上,此时朱怡镐暗暗咬牙发誓,自己若能活着出去,日后定然要和康熙算账。

满人虽然统治了天下,但他相信所有的汉人心中都怀着愤懑和不甘,事实上,清朝入关直到雍正年间各种反清复明组织层出不穷,他们虽然和南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都说明汉人仍然无法接受清朝。

康熙即位的第十二年,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掀起的反抗,拥立的就是明朝朱三太子,持续了八年,最终被清军扑灭。

此后,民间涌出很多像天地会这样的反清复明组织,继续反抗清朝。

朱怡镐很清楚这段历史,康熙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要杀他,也反应了清人内心对汉人的害怕。

唉,可惜他身陷囹圄,任人宰割,毫无办法。

大牢里,朱怡镐叹息着回到铺上,这一番折腾下来也累了,就躺下休息起来。

他睡到天黑才醒来,拍打牢门,半天守卫才过来,不满地吼了一声,隔着牢门扔进来两个黑乎乎的窝头,就走了。

朱怡镐捡起窝头,坐在哪儿吃完,脸色忽而凝重,忽而平静,眼神中隐隐带着一缕杀气。

原主早已死了。

现在的朱怡镐是穿越过去的现代人,军人出身的他心理素质过硬,并没有崩溃,反而燃起了熊熊斗志。

“康熙啊康熙,只要老子能活着出去,这笔账以后慢慢算。”

………

晃眼几天过去了。

这日一早,朱怡镐还睡着,守卫走过来把他吼醒了。

“朱爷,恭喜你了,小的送您上路。”

两名守卫说着,打开牢门走进来,拿出酒肉摆在他面前,同情地看着他。

朱怡镐顿时明白了,三天时间到了,这是送行酒,吃完这顿饭自己就该上路了。

眼前的送行酒还不错,有酒有肉,半只烧鸡,还有一壶酒,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好香啊。”

大牢里每天连肉星儿都见不到,更别说是酒了,看到美味佳肴,朱怡镐什么也不顾了,一阵狼吞虎咽,大吃起来。

两名守卫就在旁边看着,吃完这顿饭犯人就要被押解去菜市口,等候问斩了。

这是死刑犯人最后一顿饭,两名守卫冷冷地看着,朱怡镐眼里的美味佳肴在他们看来只是普通酒菜。

“朱爷,您别急,时间还早,慢慢吃吧,我们哥俩等着。”

“两位差爷,等下去刑场能不能让我洗把脸,收拾一下,反正都要死了,让朱某走的体面一点。”

“这个嘛,行。”

两名守卫打量了一下朱怡镐,这一个月时间的牢狱,把朱怡镐折磨得完全变形了,胡子拉碴,衣服又破又脏,跟街上的叫花子差不多,唯一不同乞丐的是那双眼神却冷森无比,让人生寒。

反正朱怡镐是将死之人了,守卫也就点头答应了。

这顿饭朱怡镐吃的很慢,吃了两个时辰,守卫虽然等得不耐烦了,但也没发作,只是冷着脸。

吃完饭,守卫打了一盆清水,又随便找了一件衣服给他,朱怡镐洗漱完,换上衣服登时变了一个人。

十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身子也还很单薄,但收拾一番,在牢房阴暗惨淡的灯光下却显得有些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