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素词起身时，便听说霜降拖着受伤了的身体也要来给安阳公主请安。她了然一笑，果然还是来了。林素词手指动了动，示意芒种。
“唤她进来。”
“是。”
很快，芒种扶着霜降来到了林素词面前。看霜降的样子估计是站不稳了，林素词也不曾说什么，只是让芒种出去守着，不任何人进来。
芒种看了看受伤的霜降，有些为难。她和霜降一起被赐给安阳公主，自认和她的关系亲近一些，眼下还是有些不忍。
眼前的情况却容不得她想太多，只能对着安阳公主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说到底，在深宫中，自己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芒种离开后，霜降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身体却因为没有了支撑跌落在地。
她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有人以此要挟怕是不好脱身，眼前气势颇足的安阳公主就是如此。身体的疼痛和对未知的恐惧让霜降觉得此刻无比痛苦。
她只能选择逆来顺受。
“想好如何选了吗？”
霜降知道，安阳公主是在问，到底要不要真心效忠于她。但霜降不甘心被人如此挟制，还想要反抗。离北王的手段霜降是知道的，如果安阳公主没有能力办成她想要的，那背叛离北王就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况且另一个人也不会允许的……
“公主，奴婢是先帝赐给您的，对您忠心耿耿。”
林素词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不承认私自传递消息给离北王了。
“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还不如芒种那个丫头知情识趣。”
霜降不知道安阳公主此话的意思，不敢随意多说。
“听说你一家人都在离北王手中是吧？其中好像并没有包括你年幼是走失的姐姐？”
姐姐？
霜降的眼中终于对上了安阳公主的眸子，那双眼中沉静如碧波，纯净似月光。
“奴婢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本宫不喜欢绕弯子，便直说了。离北王拿你一家人的性命威胁你，让你为他探听我的消息。但是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一大家子的死活，答应离北王的原因是你有另一个主子。”
霜降没想到离北王都没能看透的事情，被安阳公主看破了。
“让本宫猜猜，你的主子，是林宸吧？”
这一句好似惊雷炸响在霜降耳边。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安阳公主怎么会知道陛下……
这个消息，甚至比陛下让她借离北王之手，接近安阳公主更让她震惊。
陛下忌惮这个皇姐不难理解，天子多疑，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几分真正的信任。
照例来说，安阳公主才是最疼爱陛下的人啊！怎么会轻易怀疑到陛下身上？
林素词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心中大乱。
“很惊讶？这么多年林宸在本公背后做的那些，真当本宫一无所知吗？还是说，你真以为你林宸能帮你找到姐姐吧？你姐姐，早就死了！”
“你胡说！”
霜降有些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安阳长公主，难以置信她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胡说？本宫为什么要胡说？为了拉拢你？不如直接拉你出去砍了。对林宸来说不过是少了一枚棋子，他如今又岂敢奈我何？”
不得不承认，安阳公主说的没错。牺牲一个霜降，对任何人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重大的损失，甚至不会有人为了她而撕破脸皮。
还有她姐姐是不是真的死了的事也在她心中盘桓。
霜降不觉悲从心中起。
这世间如此大，难道却容不下她与姐姐两个人苦命人吗？
想到姐姐，霜降振作了一些，她还是不能相信姐姐已经死了的事实，除了安阳公主拿出证据。
“公主不必诈我，陛下不值得相信，我又如何相信公主？”
“本宫需要的你相信吗？”
霜降被噎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虽然本宫对的信任不感兴趣，但是关于你姐姐的事情本宫倒也可以告诉你。”
看了一下又被这句话开始期待的霜降，林素词暗笑，终归是嫩了点。
“你姐姐曾经在容贵妃的寝殿服侍，有一日将茶洒在了林宸身上，被他，杖毙了。”
杖毙了……
怎么会？
不可能的！
“不会的！陛下明明说……”
“说什么？说你姐姐到了年纪放出宫了？说你姐姐出宫后失踪了，只有你帮他做事才会帮你找？”
霜降抿了下唇，不说话，心里却更沉了一分。
因为她自己知道，这些都被安阳公主说中了。这就说明，她姐姐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姐姐被杖毙以后，容贵妃见他可怜，便让人将她送出宫，草草收了尸，却不敢为她立碑。当时你姐姐只是个普通宫女，林宸没觉得是大事，便不再过问了。后来容贵妃病逝，身边的宫人四散，便更没人知道当初的事情了。”
是啊，霜降心知肚明，宫中犯了错的宫人被刺死有多么容易。可她想到，还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姐姐，竟然就先等来了她的死讯。
心中的苦痛藏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恍若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林素词知道说的已经差不多了，不好在刺激一个小姑娘。
“本宫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若还有疑问，便出去问当年和你姐姐一同服侍容贵妃的老嬷嬷吧。”
霜降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再有人证了，可安阳公主却帮她找到了。
不管如何说，这份恩情，她是要记得的。
林素词不欲与她多说，便让她出去了。
如此一来，霜降即便不能为她所用，也万不会为林宸做事了。
林素词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寝殿，心中也不好受。
在这座皇宫里，不管身份，不论性别，只要无权无势，便只有被人作践的份。
只有成为能够掌控权势的人，才能保护身边人。
另外一边的霜降根据指示，找到了那位嬷嬷。嬷嬷讲述了姐姐的遭遇，霜降心痛不已。可她更恨的是她自己，她不禁没有保护好姐姐，竟然帮仇人做事！
霜降知道天子无情，可是他既然知道姐姐早已去世，却还欺骗自己，就是陷她于不义！这让她如何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