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哥指点!”白蝗奴拱手谢道。
他在第一个腔室之中与老者谈论人生,涉及了诸多方面,有些共同的观点,也有些共同的感叹。
老者颇为健谈,与他相谈甚欢,使他也变得健谈起来,话语滔滔不绝。
在此期间,他一直感受着腔室之中那浓郁的能量的滋润,身心俱畅。
两日后,他被九扇屏挪移到了第二个腔室。
在这个腔室里,他的所见所闻仍然与扩廓、孛罗的所见所闻迥然不同。
甫一进来,这个腔室便幻化成了一个水面上泛着涟漪的一望无际的湖泊,他则置身一叶扁舟之上,手持鱼竿,在湖中飘荡。
湖水偶尔被微风掀起些波浪,浪花击打着扁舟,使得扁舟轻轻地摇晃。一些水花溅得老高,漫过船舷落到船里,甚至落到他的身上,弄得他满头满脸都是水珠。
“呀,老子一向从事打打杀杀的武道生涯,而今却转瞬之间做了孤舟蓑笠翁,在这小小的船上钓一些小小的鱼,画风骤变,不可谓不逍遥自在。人生之趣,端在于不时变幻,忙里偷闲过过这样的清闲日子倒也不错!”
白蝗奴一边看着手里的鱼竿,一边抹着脸上的水珠,自言自语道。
他感应得出来,这个湖面上所浮动的都是满满的能量,一如扩廓和孛罗所吸收的那些能量,只是它的呈现方式有所不同。这些能量滋润着他的肉身和神魂,所带给他的是同样的愉悦,同样的舒畅。
感受着身边的能量,他不由想道:既然九扇屏让他做钓鱼翁,那他就一定有做钓鱼翁的道理,他如果从湖里钓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鱼来,那些鱼肯定便是颇富营养之物,比一般的修炼资源有营养得多。
心念及此,他当即就要将鱼竿甩向湖面,然而正要挥臂甩竿的时候,他却骤然停止了动作,看着鱼竿傻笑起来。
他看到,那个用来钓鱼的鱼钩不但是直的,而且上头没有任何鱼饵。
手握这样的渔具,肯定钓不上什么鱼来。充其量,他是个不合格的钓鱼翁。
笑了一阵之后,他望着那直直的鱼钩,自言自语道:“哎呀,事已至此,只好顺其自然了,愿者上钩吧!便是再弯的鱼钩,鱼儿若是不愿意上钩,那也钓不上来!”
说罢,奋力将鱼钩甩了出去,并且做出一本正经钓鱼的样子。
鱼竿不怎么像样,他钓鱼的架势却要像样,不然的话便是一眼假了。
孰料,鱼竿甩下去不久,他就感到它开始晃动,似乎真的有鱼咬钩。
哂笑之中将鱼竿猛地提上来,赫然发现那直直的鱼钩上竟然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直钩钓鱼竟能如愿,喜得他心花怒放。
将直钩上的鱼收起来,拿在手里掂量掂量,感觉它有三斤多重,不由笑道:“呀,伙计,像你这样的分量,若是煮着吃,足够两三个人吃的了。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却只能由我独享,哈哈!要是孛罗、扩廓也在这里,我们三个温一壶酒,就着鲜嫩肥美的鱼肉,一定会吃得很过瘾。”
说罢,张开大嘴,将手里的鱼带着鱼鳞一口吞下。
那鱼入口即化,带给他的是满腹馨香。
“嗯,伙计,你果然不是凡鱼,竟有这等奇异的味道!”
他一边赞美那条被他吞进肚里的鱼,一边继续甩竿垂钓。
人生得意须尽钓,莫使直钩空对湖,这是他此刻最朴素、最直观的想法。
接下来,他一竿又一竿地钓上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鱼,每一条鱼都极其鲜美,鲜美得令人心醉。
如果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美味,他宁愿一辈子待在那里,专干这么一件事。
问题是,此鱼只是九扇屏里有,俗世间绝无这样的美味。
人生几多惆怅,几多遗憾,这便是其中之一。
他不由联想到,无论谁人,见识过多少美好,便会有多少遗憾,享受过多少欢畅,便会产生多少惆怅。
以他自己的经历来说,如果不曾做过至尊,就可能不会沦落,就不会因沦落而忧伤。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不会有大喜,也不会有大悲。
即如漂浮在湖上的这一叶扁舟,风平浪静之际,他可以从从容容地在上头钓鱼、观景,波涛汹涌之时,扁舟会翻沉,他也会因此遭遇困厄。
总而言之,任何事情都有完全不同的一体两面,看得到一面,就有可能看到另外一面。
九扇屏里出现这一叶扁舟,或许正是为了给他提供这样的启示。
用心良苦,良苦用心。
当此之时,他唯有尽心享受泛舟垂钓的美好,方能不辜负九扇屏的这番用意。
心绪翻涌之际,他越发勤奋地钓起鱼来。
鱼非鱼,钓非钓,他却乐此不疲,打算一直这么钓下去。
数日后,他被挪移进第三个腔室,环境骤然一变,他置身于一个茫茫的草原,风吹草低,牛羊浮现。
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云很高,天很蓝,牧歌悠扬且绵绵。
他身着薄薄的羊皮袄,头戴瓜皮帽,手执马鞭,骑乘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周围都是低头吃草、欢叫奔跑的牛和羊。
看着这些欢腾的牛羊,他心思翻涌,打算即刻抓起一只羊或者一头牛来生吃。
在上一个腔室里,他习惯了生吃活鱼。在这一个腔室里,他以为这些牛羊也像那些活鱼一样可以生吃。
打个响鞭、惊得身边的牛羊四处乱窜,他顺手抓起一只羊往嘴里送,结果一口咬下来一嘴羊毛。
哎呀,原来这里的羊不能生吃!
气哼哼地把那只屁股被他啃秃了的羊放下,他骑在马上愣怔起来。
这里的羊不能生吃,牛肯定更不能生吃,那么什么才可以生吃呢?
思忖一番,他当即策马奔腾起来,顿饭工夫过后,来到一个水塘边。
座下的骏马伸长脖子在水塘边喝水,他也纵身跳下马背,脱掉身上的衣服,扑通一声跳进塘里洗澡。
甫一入水,便感到塘水一个劲地往体内涌。
呀,原来这个小小的池塘才是这个腔室的能量释放点!
果然是一重天地一重风景,重重风景不一般。
于是,他一头扎进水底,享受着沐浴的畅快。
踏入武道之后,他经历过若干次伐髓洗尘,而今又在经受一次伐髓洗尘,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带来的却是全然不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