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失心疯了不成！”
周元明话语方落，周悟武的呵斥紧接而至，“事关严族，怎可这般胡言乱语！”
周元明惊醒过来，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埋头沉默不语。
随后周悟武出声再问：“闭关了多久？”
“一早便踏入了密室。”
李方在一旁低头回道，“同时吩咐我需到戌时才能离开炼丹房。”
“竟是这样，竟是这般……”
周悟武听后，似是明白了什么，目光变得恍惚起来，身上强提的精气神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泄了大半，更显虚弱与衰败。
强撑的身子骨也生出摇摇欲坠的踉跄感。
还有呢喃话语断续落下：
“晚了……”
“一切都晚了……”
“他营谋已久，早有预料。”
“自辰时至戌时，足足五个时辰，闭关突破怕是已过半程。”
“再加上褐斑铜炼制的宝门，已是无人能阻止他突破筑基。”
“这都是命……”
…………
青岩峰，山道上。
黄昏暮意染映在两道身影上，还有诸般对话一一落下：
“仲父，当真无力回天？”
“怎么回力，如何改天？”
火烧般的嘶哑声音从周悟武口中落下，
“炼气功法本分三品，玄妙程度更是一品胜过一品，可演变到如今只剩一正一偏。”
“正统如赤金宝功，有玄妙，生宝体，可筑基，无一例外都掌握在世族手中。”
“只有我周家除外。”
说到这里，周悟武话语一顿，目光起伏不定，
“那年……我踏入炼气十二层，正欲行纵横一计，纵者开枝散叶，横为联姻世家，以谋我周家屹立长存。”
“可一道来自严族的密信却是打破了我的计划——”
“严族以一枚筑基丹和赤金宝功作为资助，助我突破筑基，以及为我免去后辈功法隐患。”
“而我……”
话音一转，竟带惶恐，“我心动了！”
“我被筑基丹蒙蔽了心神，我被严族的言辞引上了绝路。”
“我不顾我的父亲，你们的祖父留下的训诫，犹如今日的周悟松般，一意孤行突破筑基。”
“至于结果，再当然不过——不是正统宝功，哪有突破希望！”
“再回头一看，才发现这是严族阳谋——从那时起，严族就有意图谋我周家。”
“要让我周家就此衰败下去。”
“若不是逢上周悟松这等祸事，我怕是会将这个秘密带入棺材。”
周元明默默听着，心头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仲父突破筑基另有隐秘，原来赤金宝功来自严族，原来严族对他周家一直图谋不轨！
恰在此时，周悟武话音又起：
“一正过后，便是一偏。”
“偏门歪法，断绝道途不说，还会沦为他人资粮。”
“如金融功，木元功，炼月篇之流，经过高深修士编纂，在宝功基础上各增添一小层境界，炼气前期由三层变为四层，炼气中期由六层变为八层，炼气后期由九层变为十二层。”
“看似小层境界增加不少，实则灵力总量一模一样。”
“多出来的那三道气旋无法动用，是为羽化成材准备的。”
周悟松顿了一顿，解释道，
“修士羽化，落地成材，这八字看似简单，实则却要苛刻的条件——修为！”
“需炼气四层及以上修为，方才有资格羽化成材。”
“这等条件对于正统宝功而言，太过参差不一，且羽化成材的品阶亦是飘忽不定。”
“再者，凡修炼正统宝功者无一不是各家麒麟儿，哪会如此短视当作一介宝材对待。”
“但对偏门歪法来说，却是量身定做。”
“或者说偏门歪法本就是为羽化成材编纂的。”
周悟武目光深邃，有感而发，
“炼气前期四层境界对应羽化成材的修为条件，第四道气旋对应羽化成材的灵力要求，炼气前中后期三小境对应羽化成材的下中上三品阶。”
“如此一来便可无视修士根砥，因为根砥最低者也可抵至炼气四层。”
“不管修士是生是死，因为羽化成材下三品宝材将源源不断生出。”
“同时也让一应偏门歪法者走上道途绝路——一生徘徊于炼气十二层，终生不能突破筑基！”
心有怒气，语带悲意，
“第四气旋，第八气旋，第十二气旋，作为羽化成材的节点气旋，平时隠而不发，待到突破筑基时才张獠牙。”
“炼气突破筑基，九道气旋呈上升下降，按五四排列，遵循九之极数。”
“可若多出三道不相关的气旋，跟一张密网上多出三个大洞有何区别。”
“等到回头发现时，却是已晚——偏门歪法一旦修炼至第四层，散不了功，也转修不了他法，只能一条死路走到底。”
“我如此，周悟松如此，结局已定。”
“待到他突破失败，只收羽化成材，不用衣冠为冢，他不配！”
悲凉与怒气的话语回响四周，沉重步伐似作回应。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往洞府走去。
待数十息后，周元明犹豫一下，轻声说道：
“他，还是信不过周家……”
“怎么信？”
周悟武反问一句，“吃里扒外的是他，薄凉无情的也是他，让周家走上末路的更是他。”
“如今阻止不了的还是他。”
“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贪图他炼丹有术，该是一剑斩了他，以绝后患。”
周元明沉默不语，待数息后方才又问：
“那人首花一事……”
周悟武却是凄惨一笑，“他们图谋成了。”
“你大父也没几年好活了。”
“再加上我强行出手，遭受反噬，寿命又不知减多少。”
“我周家怕是已成鱼俎，要任由严族取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