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傍晚的夕阳把四合院的西墙染成一片橘红,光线斜斜地穿过中院,给那个简陋却越来越受重视的神龛镀上了层金边。
神龛前的香火比往日更盛,三炷粗大的香正烧得噼啪作响,青烟袅袅地盘旋上升,混着各家飘来的晚饭香味,在院子里弥漫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各屋的门都半掩着,门框后时不时闪过几张窥视的脸。
平日里这个点该是各家孩子在院里疯跑打闹的时候,今天却安静得有些反常,只有偶尔从哪家门缝里漏出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或是碗筷碰到搪瓷盆的轻响。
三大爷阎埠贵搬了个小板凳,正襟危坐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张皱巴巴的报纸,眼神却不停地往中院瞟。
他腿上搁着个小本本,铅笔头叼在嘴角,趁着没人注意,就赶紧低下头在本子上划拉几笔——那是他偷偷统计的各家供奉清单,谁放了俩窝头,谁塞了块红糖,谁又偷偷摸摸塞了钱,他都记得门儿清。
秦淮茹抱着小女儿槐花站在自家门口,探了探头又缩了回去。
围裙口袋里那个红布包鼓鼓囊囊的,沉甸甸地坠着。
她犹豫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耳朵却支棱着,捕捉着中院的任何一点动静。
就在这时,何雨柱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今天没穿厂里那件沾着油渍的工装,换了身干净的蓝色便装,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一手端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一手拿着卷红纸,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中院。
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半掩的门后,所有偷窥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
何雨柱像是没察觉似的,径直走到中院那面公告栏前。
那原本是贴水电费通知单和街道通知的地方,现在被他用糨糊仔细地刷了一遍。
“哗啦“一声,他展开了手中的红纸。
几个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邻居,已经悄悄从门里挪了出来,伸长脖子张望着。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报纸滑到地上都没发觉。
红纸上是何雨柱用毛笔写的几个大字,笔力算不上多好,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四合院香火供奉新规“。
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何雨柱贴好纸,后退两步,双手背在身后,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最先凑过去的是三大爷,他戴上老花镜,一字一句地念出声来:
“一、每日上香时间为卯时(早晨五点至七点)与酉时(傍晚五点至七点),其余时间不得喧哗扰神。
“二、供品每人每日限奉一份,主食不超过半斤,点心不超过三块,水果不超过两个,钱款自愿,不得攀比。
“三、供奉时需按长幼顺序排队,不得插队争抢,不得大声喧哗,不得嬉笑打闹。
“四、供奉之物需洁净完好,破损、变质者不得献上,以免亵渎神灵。
“五、凡违反以上规矩者,天谴勿怪。
最后那句“天谴勿怪“四个字,何雨柱写得尤其用力,墨迹都有些晕开了,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嘶——“三大爷倒吸一口凉气,铅笔头差点咬断了。
院子里立刻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虽然都刻意压低了嗓门,但那股子骚动劲儿,跟蚊子窝被捅了似的。
“这...这就立规矩了?
“还天谴勿怪,真当自个儿是神仙了?
“可许大茂那事儿...“
“小声点!
没看见柱...何雨柱还在那儿站着呢!
秦淮茹抱着孩子,悄悄走到人群后面,眼睛死死盯着公告上那几条规矩,手指飞快地盘算着。
五斤粮票,十块钱...这个数她正好能拿出来,不算多也不算少,关键是,规矩里说“钱款自愿,不得攀比“,这是不是意味着...
她正想着,一个尖利的嗓音突然划破了院子里的嘈杂。“好你个傻柱!
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立这些狗屁规矩!
贾张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双手拍着大腿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锅灰,冲到公告栏前,眼睛瞪得溜圆。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不就打了几天好铁,当了个破厨子吗?
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
“贾张氏唾沫星子横飞,上前一步就要去撕那张公告,“什么天谴勿怪?
老娘就不信这个邪!
我今天偏要撕了你的破规矩!
她的手刚伸到一半,离红纸还有寸把远,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跟有人拿鞋底抽了她脸似的!
贾张氏“哎哟“一声惨叫,整个人被扇得原地转了个圈,一屁股墩在地上。
她捂着脸,嘴角立刻就红了,血丝从指缝里渗出来。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刚才那一下快得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凭空出现一只大手,结结实实地给了贾张氏一巴掌。
贾张氏自己也懵了,她眨巴眨巴眼,先是一脸茫然,随即那茫然就变成了惊恐。
她指着空荡荡的空气,声音都抖了:“谁?
谁打我?!“
没人吭声。
“有鬼啊!
“贾张氏突然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有鬼打人!
真的有鬼!
她那副吓破了胆的样子,看的众人心里直发毛。
刚才还在议论的邻居们,现在全都闭上了嘴,下意识地往后退,看向何雨柱的眼神彻底变了——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敬畏,还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何雨柱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就那么背着手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扇贾张氏那一巴掌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二大爷刘海中突然清了清嗓子。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迈着方步从屋里走出来,装作刚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样子。
“咳咳,这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刘海中皱着眉头,先瞪了一眼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贾张氏,然后转向何雨柱,摆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势,“柱啊,不是二大爷说你,你这叫什么事儿啊?
弄个神龛供着就罢了,还立这些神神叨叨的规矩,像什么样子!
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踱了两步,越说越来劲:“依我看,这事儿啊,得按组织程序来。
成立个管理小组,我来当组长,专门负责管理这香火供奉的事儿。
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都可以通过组织反映嘛...“
刘海中还在唾沫横飞地说着他的“组织方案“,冷不丁的,神龛上那个香炉突然自己动了!
就看见那个黄铜香炉“嗖“地一下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不偏不倚,“咚“的一声,正好砸在刘海中那只穿着布鞋的右脚脚背上!“嗷呜——!
“刘海中一声惨叫,抱着脚就在院子里单脚跳起来,疼得脸都扭曲了,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香炉砸完他,又“嗖“地一下自己飞了回去,安安稳稳地落在神龛上,里面的香还好好地烧着,连香灰都没洒出来一点。
刘海中抱着脚,疼得龇牙咧嘴,抬头看看神龛,又看看何雨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敢说出来。
何雨柱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带着股穿透力,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还有谁对规矩有意见?
院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更没人敢抬头看他。
刚才那两下,一个隔空扇耳光,一个香炉砸脚,把大家伙儿都吓住了。
这哪儿是装神弄鬼啊,这分明就是真的...显灵了!
就在这死寂中,秦淮茹突然动了。
她抱着槐花,从人群里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向神龛。
围裙口袋里那个红布包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走到神龛前,秦淮茹恭恭敬敬地把红布包放在供桌上,又从旁边拿起三支香,用火折子点着,对着神龛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她放的不多不少,正好是五斤粮票和十块钱,不多不少,完全符合何雨柱新立的规矩。
磕完头,秦淮茹抱着孩子站起来,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神龛里那炷烧得最旺的香,顶端“噼啪“一声,爆出个火星子。
一缕青烟从香炉里袅袅升起,跟有生命似的,在空中绕了个圈,然后化作一小点金色的光,飘飘悠悠地落在了槐花手里。
槐花“呀“地叫了一声,摊开小手一看,掌心赫然躺着一颗圆滚滚、白花花的大白兔奶糖!
这一下,院子里的人再也忍不住了,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
槐花咯咯笑着,剥开糖纸就把奶糖塞进嘴里,小脸蛋鼓囊囊的,甜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秦淮茹看着女儿手里的奶糖,又看看神龛上缭绕的青烟,嘴唇哆嗦着,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神龛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谢谢神恩!谢谢神恩!
“她声音哽咽着,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一下,彻底打破了人们心里最后一丝怀疑。连糖都变出来了!
这绝对是真神显灵啊!“我也要供奉!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还有我!
“
人群一下子就炸了锅,刚才还吓得往后退的邻居们,现在一个个抢着往前涌,都想抢头一炷香。“都别急!排队!按规矩排队!
“三大爷阎埠贵突然反应过来,一边喊着一边往人群前面挤,“都忘了刚立的规矩了?
按长幼顺序,不许插队!
“
他这一嗓子还真管用,乱糟糟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些。
阎埠贵眼睛一转,几步走到何雨柱面前,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柱啊,不,神上英明!
“阎埠贵点头哈腰,语气里的谄媚都快溢出来了,“这规矩定得好!
公平公正,省得有些人没大没小,不懂规矩!
他拍了几句马屁,话锋一转,露出一副“为民请命“的表情:“不过啊神上,我看这各家供奉多少,日后怕是记不清。
不如咱们立个功德簿,谁家供奉了什么,供奉了多少,都一一记录在案。
这样一来,也好让后人知道谁敬神谁不敬神,对吧?
阎埠贵心里盘算得精着呢。
这功德簿要是让他来管,各家各户有多少家底,有多少钱粮,那不就全掌握在他手里了?
到时候谁要是想让他在功德簿上多写几笔,不得意思意思?
何雨柱看着阎埠贵那副精明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准了。
“何雨柱淡淡说道,“这事就交给你办,明天早上我要见到功德簿。
“欸!欸!好嘞!
“阎埠贵喜出望外,连忙点头哈腰地应下来,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
就在这时,院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大爷易中海正搀扶着聋老太太,慢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下连何雨柱都有些意外了。
这位老太太平时深居简出,轻易不出门,今天怎么也出来了?
聋老太太在一大爷的搀扶下,走到院子中央。
她今天精神头看着挺足,身上穿了件干净的深蓝色对襟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让人惊讶的是,她似乎听见了刚才的动静。
“小雨柱长大了,知道立规矩了...“老太太开口说道,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吐字清晰,一点都不像个聋子。
何雨柱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老太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似乎穿透了院子里的人群,看向更远的地方。
“不过啊,“她缓缓说道,“庙小香火旺,容易招来野狗。
院子里的规矩立好了,院外的豺狼虎豹可还盯着呢...“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
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院外的豺狼虎豹?
是指谁?
他和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从那老太婆浑浊的眼睛深处,似乎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和深意。
何雨柱没来得及细问,老太太就摆了摆手:“行了,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中海,扶我回去吧。
一大爷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太太,慢慢悠悠地回了屋。
院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琢磨着老太太这番话的意思。
院外的豺狼虎豹?
到底是指什么?
天渐渐黑了下来,各家各户开始按照新规,排着队到神龛前供奉。
没人再敢插队,没人再敢喧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敬畏和虔诚,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对,惹了神灵不高兴。
何雨柱站在一旁,看着这井然有序的场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回了屋,准备看看今天的“收成“怎么样。【叮!信仰值+500!】\
【叮!信仰值+380!】\
【叮!
贾张氏信仰值+200!】\
【叮!
刘海中信仰值+150!
】\
【神格凝聚度提升至28%!
】
一连串的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何雨柱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规矩立得就是好,信仰值涨得都比以前快了。
而此刻,四合院厚重的大门外,一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透过门缝往院里窥视。
那人穿着一身干部服,肚子挺得溜圆,正是街道办的王主任。
他本来是听说这院里最近不太平,有人装神弄鬼,特地过来看看情况的。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院子里的人排着队给那个破神龛磕头供奉,一个个虔诚得不行。
王主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么多人供奉,那得收多少东西?
多少好处?
他舔了舔嘴唇,嘴角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容,眼神里全是算计。
这要是能把这神龛的“管理权“弄到自己手里...
王主任没再多看,悄摸摸地退回到胡同里,身影很快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四合院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神龛前的香火在夜色中跳动着,映照着每个人敬畏而复杂的脸。
而一场更大的风雨,正在悄然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