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坐落于长安光德坊东南隅。
最高官吏为京兆牧,皆以亲王遥领,无履其职。
故置京兆尹处理政务,下设少尹两人,各部参军若干。
下辖长安,万年等二十三县,常有变动,乃非常数。
府衙大小官吏百人,或多或少,无常定。
其中,长安县与万年县以朱雀大街为界,西属长安县,东属万年县。
两县皆为赤县,因大明宫,兴庆宫,芙蓉园,十六王宅皆在东侧,故而万年县权贵云集,更为繁华富庶。
而京兆府设立于光德坊,与朱雀大街相隔通义,殖业两坊。
今日下了朝之后,京兆府一众官吏,便一直站在府门前,耐心等候着。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更遑论这个新上司,是近来备受圣恩的齐王殿下。
哪怕是长安县与万年县的知县也来到了这里,老老实实的恭候着。
可他们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来正主。
眼见都要日上三竿了,就在众人都站的两腿发颤,三两成群的抱怨时。
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在一群威风凛凛的骑将护卫下,总算稳稳停在了京兆府门前。
李璿不紧不慢的从上面走了下来,看了一眼京兆府的匾额,露出思索之色。
“拜见齐王殿下。”
一众官吏,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着李璿拱手拜道。
“咦?”
“诸位不在官署办差,都站在这里作甚?”
李璿这才把目光投向一众官吏,面露惊讶道。
所有人也算明白了,这就是齐王的下马威吧?
乃故意为之,否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还会说出这等话?
不是为了迎接你,谁疯了,才守在门口站着,跟个木桩似得。
早朝的时候,谁没看到齐王早早就入宫了?
这距离下朝都多久了,回府睡个回笼觉的时间都十分充沛。
“今日是殿下头一日来京兆府当值,我等自然是为了在此恭候殿下。”
京兆少尹高升见无人应声,只能硬着头皮道。
“那本王真是有罪,怎敢劳诸位在此久等?”
李璿看了一眼少尹高升,又看了看一众被冻的脸色发青的官吏们。
“应该的,应该的。”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久闻殿下英名,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见李璿态度并没有多么傲慢,众人选择了原谅他,纷纷开口道。
能够混个脸熟也不错,毕竟谁知道以后这位齐王会不会……
在众人前呼后拥下,李璿走进了京兆府。
进去之后,先是一番客套,然后又来一套场面上的互吹互捧。
李璿也大致弄明白了这些人的官职与名字,作为京兆府最高行政官。
只需要记住直接对自己负责的四个人即可,两名少尹与长安,万年知县。
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各部参军,有个印象,混个脸熟就行了。
两名少尹是高升,李筌。
万年知县李岘,长安知县韦益。
李岘是皇亲,韦益则是出身京兆韦氏。
这两人算是门荫入仕,而高升与李筌则是进士科举入仕。
“咳咳!”
李璿轻咳两声,要开始办正事了。
众人见状,顿时若有所悟,集体噤声,纷纷看向了李璿。
“诸位,以前京兆府什么样,本王管不着。”
“如今承蒙圣恩,本王既然代理京兆尹,那自然要按本王的规矩来办差。”
“本王也知道长安权贵云集,不太好治理。”
“但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怕得罪人,等一会回去之后,自己写个奏疏,要么向陛下参本王,要么主动辞呈。”
“留下不走者,若敢徇私枉法,本王必秉公严惩。”
李璿目光扫视全场,气场十足道。
辞官?
开什么玩笑?
自己爬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
至于参齐王?
这不是打着灯笼去找死吗?
陛下刚刚任命齐王,这个时候去参齐王,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我等必以国事为重,绝不徇私枉法。”
“如有罪迹,听凭殿下惩处。”
众人当即开始表忠心,没人敢触霉头。
这个时候说任何反驳之言,都绝对会被齐王嫉恨。
他现在可是自己的顶级上司,想要拿捏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
没有一个人愿意做出头鸟,更没人愿意顶风作案。
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精,谁也不会犯傻。
“很好,本王记下你们今日之言了。”
“不过你们放心,本王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
“功劳你们去领,得罪人的事由本王去做。”
“从这一刻起,本王要整治京畿不法之事。”
“无论王公贵族,亦或布衣黔首。”
“但有违法乱纪之举,统统给本王抓起来,一律从严判罚。”
“若有人想以势压人,本王一力承担。”
李璿滔滔不绝,对着一众京兆府的官吏们,开始了长达半个时辰的精神洗礼。
众人听闻,无不瞠目结舌。
自古以来,只听说上官领功,下吏背锅。
有谁听过上官背锅,下吏领功?
这样的模范上官,自己要积多少辈子的德,才遇到了啊?
如果不是齐王殿下仍在大堂上方,拍着胸脯,吐沫横飞,继续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惊世之言。
众人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了。
但很快,在听到齐王,家国天下,情深义重,忠孝无双的言论之后。
大堂之中的气氛渐渐开始转变,先前对于齐王的怒气怨恨,渐渐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钦佩敬重。
结欢贵胄者众,结欢于民者,古今又有几人?
等李璿说完之后,众人大致也算听明白了。
话里话外,无外乎,忠君爱国,治世安民。
对强权说不,严惩权贵作威作福,保护百姓安居乐业。
李璿感觉嗓子有点冒烟,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道:“别的地方本王管不到,给京兆二十三县发公文,各县官吏,为虎作伥,欺民坏法者,本王亲手斩他狗头。”
“遵命。”
众人异口同声道。
“今日本王首次当值,便亲自来办一桩欺民大案。”
“将犯人杜威,带上来。”
李璿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冷漠道。
“带人犯杜威。”
大堂外,值守的府卫,当即传话高喊道。
所有人都并不意外,因为这个杜威乃户部侍郎杜鸿渐之子。
昨日,那位户部侍郎差点没把京兆府的门槛给踩破。
可人是齐王送来的,谁敢徇私?
一众官吏之中,只有长安县令韦益神色有些不自然。
该死!
杜威这混账东西,怎么会犯到齐王手中?
希望,不要牵连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