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赤蛇俯瞰猛虎。
乱舞的毛发之上缠绕着风暴的气息，黑色的斑纹肆意延伸。
算不得庞然的体型却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凶恶与霸道。
粗壮骨骼与健硕肌肉之下，是锐利可怖的爪。
他是猛虎，呼啸于林木之间、伫立于群山之巅的王者。
他们认识彼此。
准确来说，也算不得认识。
三十年前，在苏全沉眠苏醒后的不久，村民找到了他。
用掉了第二次向他求援的机会。
村中有恶虎作乱，捕杀牛羊牲畜，甚至伤了人。
猛虎聪慧异常，村人解决不了这个隐患。
于是赤蛇出手。
未曾伤其性命，只是将凶虎放逐于赤源山外。
现在看来，他发生了某种蜕变。
从其身上若有若无的令人生厌气息来判断，或许它也成为了玩家。
“我们又见面了，山神。”
虎沉声仰望，满是惊叹。
它更强大了。
“是你！虎愤！”
女孩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聪慧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珠宝璀璨的眸子满是怨毒。
难怪，难怪一贯防备严密的精怪管理局的居然会走漏风声消息。
原来赤蛇只是个诱饵，而自己，就是那个傻乎乎去咬直钩的鱼儿。
只是利益何在？
她想不明白，生于大族之中她习惯用利益去衡量一切的算计，她想不明白这场事件的获益者是谁？
算计一位本地家族的嫡女，她哥哥更将她视为掌上珍宝。
精怪管理局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反而会得罪本地宗族宁家，连带着整个赤源山脉周围的家族都会想办法铲除它。
就算将自己引来，虎愤又能如何？
杀了她吗？
女孩心中嗤笑，山野大妖会杀她。
因为对于人类毫无敬畏，甚至不懂得他们是何等强大。
但虎愤不会，他是赤源精怪管理局的局长。
面对人类，他甚至需要藏好自己的爪牙去周旋。
猛虎落入为它编制的网中，就已经不再是猛虎，而是被驯服的猫。
便是那四位异类的顶级玩家，不也被牢牢束缚关进了笼子里面吗？
精怪管理局？
说是人类向着帝竹妥协的产物，又何尝不是他们仰人鼻息的证明。
看啊，我捕杀你们的同族数十年，你们不也得乖乖的与我合作，以求保全剩下的。
于是面对凶悍那无法战胜的赤蛇又失去了恐惧，精致的脸上有出现隐晦而又标志的傲然。
“虎愤，让这鄙贱的异类放开我！”
但情况于她所预料的不同。
赤蛇与猛虎却在此刻仿佛都无视了她的存在。
她的话语注定得不到回应。
甚至粗壮而又尖锐的大蛇尾椎抵在了她的胸膛，艰难喘息，也明智的闭上了嘴。
“一切是你谋划的？”
赤蛇漠然，暗含有两分质问。
虎愤却听见了隐藏在其后的雷霆怒火。
大蛇不喜欢被别人当作棋子，这是当然的，任何人都不会喜欢当棋子。
“不全是，我在其中推波助澜。”
他反而轻松起来，解释着。
“藏有与黑非向我禀告，说新玩家是一条赤色大蛇的时候，我就意识到那是你了，真是可惜，你不打算加入精怪管理局，我了解你，所以这样的选择倒也正常，但我也知道你的强大，知道这些人伤不到你。”
猛虎环视四周，即便知道，也不免为之震撼。
赤蛇的实力已经超过绝大多数玩家了，而他却是一只在野的野蛮生长的大妖。
“所以你利用了我？”
大蛇的身躯牵引着可怖力量。
他讨厌被利用，所以即便是猛虎也需要付出代价。
或许需要像当年一样给他些教训了。
但他也有些不解。
当赤色的身躯横绝猛虎与村民之间，制服其爪牙。
将其放逐赤源山外时。
他从猛虎的眸子中看见了疑惑，看见了震惊等诸多情绪，却唯独没能见到怨恨。
“利用？呵。”
猛虎轻叹，将无奈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其实很敬重你，我在救你，就如你当年救我一样。”
凶煞的脸上满是真挚。
在他幼年之时，已经将群兽的战栗尽收眼底的母亲告诉他。
山中湖泊有一条赤色大蛇，群兽都应该尊敬他，在他面前放下一切高傲。
因为他们是山林的王者，而大蛇就是山岳。
在湖边饮水时，他确信母亲所言非虚，湖中隐藏着古老而又悠长的气息，那是大地的脉搏。
后来母亲死了，死在了幼年的他所不能理解的孱弱两脚兽手中。
那刺鼻的血腥与硝烟味，惊吓了他，直到今日都不曾忘怀。
母亲为他争取了生机让他逃离。
他也顺着母亲的心意成长，成为赤源山中无可撼动的霸主。
虎啸山林，却听不见那尊尊教诲。
所以他选择复仇，向着农耕群山之间的人类展露可怖。
猎杀他们赖以维生的牲畜，在绝望中残忍剥夺他们性命。
他也没曾想，自己与山中生灵口口传颂的大蛇，居然会是在那样的场景见面。
没能坚持过一招就被压倒，然后被放逐。
他仍旧记得赤蛇的那一句话，“离开，你的复仇对象选错了，而且复仇是愚蠢者的游戏。”
……
“后来我成了玩家，明白了人类是何等的强大，我只能加入精怪管理局。
赤蛇，任何人都会觊觎你的奥秘，忌惮你的强大。
但你却又不够强大。”
猛虎漠然，因为他在阐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这很令人惋惜。
成为了玩家，赤蛇的不凡注定暴露在人类眼中。
赤源山周围的家族会因为这份不凡强大而坐立不安。
谁愿意相伴猛兽之侧？
他们不在乎异类有什么心思，只在乎异类能否威胁到他们，能否为他们所用。
那么赤蛇会愿意吗？
答案显而易见。
加入一方势力，是唯一的选择。
“你知道为何精怪管理局会存在吗？因为他们需要一柄刀，清楚一些东西。”
“比如？”
“家族。”
猛虎回答。
将视线投向此地唯一的人类，那个因为听见太多而面色煞白的女孩儿。
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女孩却无心在意这些了，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两兽之所以敢在她面前谈论这些。
是因为他们都将自己视为了死人，死人是不会暴露秘密的。
“他们都该消失的。”
苏全皱眉，那些东西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尘埃之中才是。
“几千年的惯性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打破的。”
虎愤摇头。
谁也不知道过往的历史之下隐藏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