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当徐徐图之

崇祯冷冷道：“哪里是什么物贵银贱，不过是豪民大商囤积居奇，操控物价罢了。”

崇祯心中杀意森森，历朝历代，有明一代对大商人最好，商税收的低，商人政治地位也高，甚至出过商人首辅，明面上，大明士农工商，其实，商和士早并驾齐驱了，农跌入了最底层。

以晋商为例，晋商赚钱后，都会在乡里修建学堂，扶持同一宗族的子弟读书，商人要钱有钱，要物有物，很快，他们的宗族子弟便能考取功名，当官了，官商勾结，形成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后世赫赫有名的八大蝗商，在晋商里头并不算拔尖的存在，真要是最顶尖的晋商，大明国内的生意都做不完，何须冒险私通建奴?

可就算并不拔尖的八大蝗商，资产也秒杀大明的国库了。

大明的商税极低，基本等于无，这么低的商税，犹自收不齐，万历皇帝还得派遣税监到地方上收税，没法子，文官指望不上了，只得太监上。

崇祯前世在网上看过一篇关于明朝茶税的记录，直接无语，大明茶叶行销四海，在海外诸国可是畅销货，南洋有些国家，大明的茶叶可以直接当钱使，蒙古草原等地牧民，更是一日不能无茶。

大明两京十三省遍布茶园，每年茶叶获利不可计数，银子海水似的淌进大明，但是茶税呢？

他娘的，有一年区区几十两银子的茶税笑死人了。

浙江金华县，晚明的商业重镇，有一年税银不足十两。

京郊盛产煤矿，江南更是矿产数不胜数，豪民争相开采，富甲一方，但是矿税呢？

不好意思，矿产乃是天生地长，皇帝收矿税就是与民争利，老子开点矿容易吗？老子一年才赚几十万两，上百万两白银容易吗？

皇帝还好意思收老子的矿税？

敢收矿税，老子就敢组织矿工抗税，反正这帮矿工命贱，又不怕死，略施手段，这些矿工还不都是打手兼狗？

崇祯长长叹了一口气，拉回思绪。

“大伴莫要担忧，你只管派人下去购买物资，一切有朕。”崇祯淡淡道。

王承恩大喜：“陛下可有平抑物价之法？”

崇祯摇摇头：“朕没有。”

“不过，他们赚的黑心银子，朕迟早全部抄回来。”

王承恩满脸黑线。

他见皇帝花钱大手大脚，有点心疼，好不容易内库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应该窖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哪能还没捂热乎，就去了一半？

“可是，陛下，一下子拨出500万两……”

“好了大伴，你别想太多，朕之前便说过，从明年开始，大明各种天灾人祸，层出不穷，银子越来越不值钱，加上海外诸国的银子不停的淌进大明，我大明银子多的是。”

“只是不在国库罢了。”

王承恩还想再说什么，崇祯直接挥手止住了他话头：“摆驾腾骧四卫营，让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接驾。”

说起曹化淳，崇祯心里甚是感动，曹化淳也是经过了历史的考验，明末，京营烂透了，不堪一战。

地方军阀势大，譬如左良玉，吴三桂，祖大寿部，基本不听皇帝话了，曹化淳的勇卫营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依然对皇帝忠心耿耿，其麾下有黄得功，周遇吉，孙应元等悍将，皆是战力无双，忠心耿耿之将。

马车缓缓行驶，皇帝今天并没有摆全套依仗，只乘坐一辆轻便的马车，带着王承恩，方正华，魏忠贤，青莲等亲信内监宫女。

马车出了皇城，过了象房，再行驶一段路，便到达了御马监所在位置，御马监新任掌印太监曹化淳，带领一帮监官，掌司，典簿，写字等内监，恭候多时。

“奴婢曹化淳，问圣躬安。”

曹化淳恭敬行大叩拜礼，崇祯走下马车，笑着走到曹化淳身边，扶起他，崇祯拍了拍曹化淳肩膀：“老曹啊，平身，别拘礼。”

“御马监的胆子重不？理顺了不？”

天启朝，曹化淳乃是王安徒弟，王安与魏忠贤不合，老魏害死王安后，顺便将曹化淳贬到了应天府坐冷板凳，前几日曹化淳才回来京中，崇祯立即提拔他当了御马监掌印太监。

连曹化淳也惊讶，皇爷为何如此器重他？

曹化淳恭敬道：“理了个七七八八。”

崇祯拉着曹化淳，边走边说：“说来听听。”

“遵旨！”

崇祯拉着曹化淳手，曹化淳可不敢真与皇帝肩并肩，他身体略微走在崇祯后面，恰恰屁股对着魏忠贤，直把老魏气的翻白眼。

“弊政甚多。”

“御马监，乃是内廷二十四衙门里，经次于司礼监的存在，掌握内廷马政，提督京营，掌握腾骧四卫，管理皇庄，皇店，可谓掌兵权，财权。”

“奴婢翻看御马监各项账单，以皇庄为例，皇庄占地三万多倾，产出甚多，交上来的银子不过几十万两。”

“以皇店为例，御马监管理的皇店，遍布山海关，大同，宣府，通州，一年贸易光牛羊便不下数十万头，还不算其他贸易，可交上来的白银，只有区区八万两。”

“皇爷，奴婢听说，您前段时间查抄了外廷官员，奴婢以为，内廷贪污不下外廷，也得查一查。”

好家伙，曹化淳的话把崇祯吓了一跳，查抄外廷已是不易，现在不知多少虫豸盯着崇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再来一个查抄内廷，他皇帝还想不想干了？

之前崇祯命令魏忠贤梳理内监，主要是梳理外面官员安插在宫里的内应，倒真没有抓贪腐。

崇祯点点头：“你倒是个忠心的，只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徐徐图之，朕查抄外廷已是不易。”

“内廷的水也深，朕现在还不想大动干戈，皇庄和皇店的事儿先放在一边，至少，在朕还没有绝对掌握一支军队前，朕不想查内廷的贪腐。”

“曹伴伴，你随朕去腾骧四卫营走走，朕想和你聊聊。”

“遵旨。”

曹化淳也是跟随崇祯的潜邸旧人之一，当的起崇祯唤他一声曹伴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