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没有金刚手段，莫行菩萨之事

“我得救了?”

柳诗瑶脑海中最后的念头是她得救了，接着，头一蒙，晕死了过去。

待醒过来的时候，刚才救她的矫健高大的男子，递了一碗热水，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也不说话，神情略带一丝不耐烦。

“谢谢侠士救命之恩。”

柳诗瑶感激的接过热水，又接过馒头，双手捧着。

“哼，别谢某，要不是我家主子心善，某才不会救你，不自量力的东西，自个都顾不上，还想帮别人?”

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可不是良善之辈，若说魏忠贤可止小儿夜泣，田尔耕身为五彪之一，也不遑多让。

两人惧是心狠手辣之辈，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这辈子，想让他们主动救人，是不可能滴，杀人倒喜欢。

柳诗瑶一楞。

她很快沉静下来。

“替小女子谢谢你家主子，小女子能否亲自道谢？”

柳诗瑶真诚道谢。

“哼！喝完了热水，滚吧！”

田尔耕冷哼一声，转过身子不再理睬她。

柳诗瑶尴尬的喝着热水，忽的，她呆了，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视线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孙，孙伯伯？”

“孙伯伯，我是柳诗瑶啊！”

柳诗瑶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大声喊着，孙传庭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她喊的是自己，直到柳诗瑶一连大喊数声，他才满脸疑惑的回头。

“你是柳如海兄弟的女儿，瑶瑶？”

孙传庭疾步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依稀记得，当年的小女孩模样，确实与眼前的女子相似。

“你爹爹怎么了？你怎么流落到这种地步?”

听到孙传庭提及爹爹，柳诗瑶泣不成声。

“爹爹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柳诗瑶大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孙传庭只得好生安抚，好半天，柳诗瑶才止住了哭泣，告诉他实情。

孙传庭听完后，一脸严肃。

“瑶瑶，你先吃点东西，孙伯伯去去就来。”

“嗯嗯。”

柳诗瑶乖乖点头，看向手里沉甸甸的馒头。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皇帝陛下。

此刻，崇祯沉默的坐在火堆旁，无人知晓天子心事，也无人敢问。

“启禀陛下，刚才田指挥使救的女子，乃是臣故友的女儿，他爹爹柳如海，与臣同年中的进士，乃是潼关县令。”

“哦？”

崇祯饶有兴味的望过去，刚才那名善良的女子，此刻，捧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啃着，吃东西的模样，好似一只小松鼠，腮帮子鼓鼓的。

“说。”

崇祯没有问多余的话，她既为潼关县令之女，流落成了流民，潼关必然发生了大事。

“遵旨！”

孙传庭躬身道。

“陛下前段时间下旨，命户部拨了许多救灾的粮食，还命令陕西各县府官员，务必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臣这位故友，乃是一位好官，接到朝廷命令后，立即开了常平仓，办了粥棚，亲自施粥，朝廷拨来的粮食，他一粒米也没贪。”

“不曾想，哎，得罪了同僚，得罪了潼关的士绅豪商，陛下啊，大灾之年，亦是这些人捞钱的大好时机啊！”

“这帮人勾结当地的地痞无赖，伪装成贼兵，杀了臣好友满门，唯有一女逃了出来，此女名柳诗瑶，她逃出潼关城后，便混在了流民里，想着进京告状，请陛下为臣的好友做主，为百姓做主。”

孙传庭直直跪下。

崇祯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极怒。

原本崇祯就对陕西的士绅豪商不报希望，陕西这波官员，但凡有作为，前世陕西也不会成为反贼的发源地，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也不会产生。

但没想到，他们敢杀朝廷官员？此罪，同谋反，诛九族。

“孙传庭，你乃钦命陕西三边总督，封疆大吏，节制陕西一切军政要务，陕西巡抚和地方府县官员都归尔管，又有王命旗牌在手，可在地方上便宜行事，这件事，你处理即可。”

“遵旨！”

孙传庭躬身行礼。

“王大伴，送一些热馒头过去给他们。”

崇祯目光深沉，望向流民的方向。

“遵旨！”

王承恩出身底层，幼年见惯了底层百姓的艰难，眼见这些瘦骨嶙峋的流民们，他们中还有幼童，亦心生怜悯，遂亲自拿了几笼热气腾腾的馒头过去。

“我家公子慈悲，见不得尔等受苦，分你们一些馒头，一人一个过来领。”王承恩话刚说完，流民们便蜂拥上前，伸出双手争抢。

“莫抢，莫抢，每人都有份。”

“谢公子怜悯，我等蝼蚁一般的人，能遇公子救命，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恩德。”

知道感恩的流民，接过馒头，不忘先朝着崇祯的方向磕头，泪流满面，这世道，得多善的人，才肯施舍食物给他们？

不知感恩的流民，一边双手抓着馒头狼吞虎咽，一边红着眼睛，仇恨的盯着崇祯的方向，若不是畏惧对方人多势众，只怕要过来抢。

崇祯站起身，缓缓走向柳诗瑶，柳诗瑶此刻肚子吃饱了，脸也洗净了，倒生的十分标志，柳叶眉，削肩膀，细长的脖子，白皙的皮肤，身段好似弱柳扶风，神态楚楚可怜。

崇祯居高临下，注视柳诗瑶。

“柳姑娘，你爹爹之事，我已知晓。”

柳诗瑶紧紧咬着嘴唇，默默点头。

“今日我要告诫你一句话，没有金刚手段，莫行菩萨之事。”

崇祯说完后，便侧过身躯，傲然站立，遥望流民的方向，眼神淡然，一阵寒风吹来，掀起他衣袖飘飘，此刻，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浊世翩翩公子般。

柳诗瑶看呆了，心道。

此人气质出尘，是谁？

莫不是孙伯伯的师爷随从？

孙伯伯这是要到陕西任职吗？

是当知县，知府，还是其他什么官员？

柳诗瑶的小脑袋瓜子里，装满了疑问，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如何开口，面对此人，她感觉有一道无形的压力，令人畏惧，迫的她话也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