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百姓如蝼蚁，秦王府高高在上

“抱抱？”

白芍一愣，嘴巴微张，美目疑惑的望着崇祯。

“我幼年，父母工作忙，没空管我，经常留我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只有灯火，和数不清的书册陪伴。”

“我总是羡慕邻居家小孩，他父母工作也很忙，但是他有一位姐姐，他打架输了，姐姐帮他打回去。”

“他读书累了，姐姐做甜甜的糕点吃，他的姐姐温柔又体贴，还善良。”

“哎，我总是想，我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多好？”

“最近遇到姐姐，我就觉得，你就是我邻居家的姐姐模样，看到姐姐伤心，我只是想安慰安慰。”

崇祯捋捋思绪，用这个时代的人能够听懂的话语表达。

白芍想了想，眼前少年郎的眸子中，清澈如水，心中了然了，暗道，这般小的弟弟，怎么会有坏心思呢？

他真的只是想抱抱。

他只是想安慰我罢了。

难得他一片好心。

白芍转身，揽过崇祯的肩膀，两人真的抱在了一起。

崇祯目光深沉，闻着白芍身上的女人香气，遥望远方，他永远也无法回去的故乡。

他想起了他的年少时光，懵懵懂懂。

永远锁在家中，限制在学校里，面对的只有无尽的书本，课业，各种才艺班，父母望子成龙的期待，和孤零零的岁月。

他幼年挺缺爱的，也怨恨父母，有一日，他委屈的在家哭鼻子，邻居家姐姐来了，刮了他鼻子一下，笑道：“小屁孩，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来，姐姐带你去游乐场玩。”

这是幼年的崇祯，第一次去游乐场，他记得，他当时很开心，邻居家姐姐的笑容很美，身上散发幽幽香气，棉花糖很甜很甜。

直到长大了，慢慢忘记了这段记忆，如今见到白芍，才勾起往事。

原来，他一直喜欢邻居家的姐姐，只是当年心事，无法言说。

良久，两人松开。

崇祯身上残留女人的香气，白芍嫣然一笑：“谢谢你，小弟弟，你是个好人。”

“是吗？”

崇祯很自然的牵着她往前走，白芍有点抗拒，可是看着崇祯的眼睛，清澈见底，少年郎眉眼含笑，她拒绝不了。

“姐姐，你恨不恨这个世道，恨不恨秦王？”

“小公子又说笑了。”

白芍嫣然一笑，一阵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叹息一声，拢好头发。

“百姓也配谈恨？”

“无论是官府，还是秦王，无不高高在上，俯瞰苍生，众生不过蝼蚁罢了。”

“人的脚一脚踏死蝼蚁，蝼蚁配谈恨吗？纵然蝼蚁再恨，又如何？”

“小公子，你看到那边的乞丐没有，原本是我们这里一家粮油铺子的老板，生意也算红火。”

崇祯望向白芍说的方向，果见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呆坐着望向天空。

“他家铺子生意红火，娇妻美貌，忽的一日，陕西布政使衙门里的，一个小吏，看上了他的生意，盯上了他家的美娇妻。”

“区区小吏，随便安了他一个罪名，便夺了他的产业，谋了他的娇妻。”

“百姓啊，不配拥有好东西，就是有了，也护不住啊！”

“奴家的死鬼夫君，当年也是靠着巴结官吏，结识三教九流的人，才护住产业。”

“但他后来，因为争抢一名行院名妓，得罪了更大的权贵，被殴打死了。”

“奴家记得，她叫徐小怜，乃是江南名妓徐拂的姐妹，生的姿态妩媚，歌舞动人，不似奴家，除了会操持家务，做的一手好饭菜外，什么也不会。”

“死鬼夫君一见她，魔怔了似的，不惜得罪了秦王府奉国中尉。”

徐拂？

崇祯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徐拂不出名，但是她的弟子出名，她弟子便是历史上留名的，秦淮八艳之一，柳如是。

之前崇祯留了钱谦益一命，固然有想侮辱钱谦益，让他身败名裂的意思，但更大的目的，还是柳如是。

如今从白芍处得知徐拂的消息，看来拯救柳如是变得简单了。

此时，柳如是应该还很小，还没沦落风尘，正是拯救的好时机。

崇祯摇摇头，不再想柳如是，思维又回到了白芍身上。

白芍一番话，让崇祯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古代，真正是弱肉强食。

现代人总是不能理解古代社会，甚至说出，地主皆是勤劳致富，佃农是因为好吃懒做，才卖了土地，饿死了。

一说起地主，总是，大家的祖先都是地主，都拥有勤劳的基因，网上一片批判佃户的声音，好像佃户就是好吃懒做的代名词。

殊不知，哪有什么勤劳致富，不过是土地兼并罢了。

王朝早期，百姓都拥有土地，慢慢的，一部分百姓或者有官府背景，或者家族里出了官员，便开始使各种手段，兼并其他人的土地。

到最后，土地集中，富者富可敌国，穷人无立锥之地，根本不存在中间阶层，要么极富，要么极穷。

百姓逼的活不下去，揭竿而起，重新分配土地，进入下一个轮回，王朝周期。反反复复，这是封建时代无法解决的问题。

尤其以明末，土地兼并更加严重，国家百分之九十土地，落到了各地藩王，士绅豪商手中。

明末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虽然有小冰河期，气候寒冷，瘟疫，各种天灾频发的原因。

但是，不得不承认，土地兼并，才是明朝灭亡的真正原因。

崇祯思忖，他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总不是来当皇帝享受的吧？

总要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做点什么？

首先，朕一定要想个办法，真正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小公子，太冷了，回去吧！”

“以后胡二爷再来的时候，奴家便从了他，你安安心心做生意去，别管奴家了，这世道就是这样。”

“自打死鬼夫君去了后，奴家一介弱女子，如何护得住自己？就算没有胡二爷，也会有赵二爷，朱二爷的。”

“或许，我前世是个有罪的人，这辈子托生女子，便是来还罪的。”

白芍淡淡一笑，妩媚又伤感，语调平静，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感觉，也是对命运的屈服。

“有罪的是我，百姓受苦，我之过。”

崇祯的声音平静极了，眼底杀意凌凌，白芍一惊，忽的感觉眼前的少年郎气质变了，原本清澈透明的眼睛，变得深邃。

身上若隐若现，一种无法言语的气质，仿佛高山，江海，深不可测。

白芍揉了揉眼睛，细看，对方又恢复了少年郎的气质，温润，内敛，眉眼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