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唯有孙传庭，可镇关中

正在此时，先是一队官兵涌入，飞快的站好了，接着，三名身穿大红直身补子官袍的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崇祯新任命的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另外两位，一位面白无须，文人气质浓郁的中年官员，此人便是陕西巡抚，陈奇瑜。

陈奇瑜身后，紧紧跟着一名看起来颇为周正，年约四十许的官员，此人乃时任陕西提刑按察使，练国事。

南明史评价练国事，方正有持操。

崇祯还发现，除了他们三位大官外，最后面还跟着一名头发花白，然脊背挺得直直的，一脸严肃，走路带风的耄耋老人，没有穿官袍，只穿了一袭青布衣，此人崇祯自然也认识。

前陕西三边总督，武之望也来了。

崇祯之前传圣旨，让他卸任后，回临潼养老，奈何这位老臣，一直没有遵旨，依旧留在西安。

三位陕西的高官，连同前高官武之望一进门，堂屋里气氛刹那凝固，鸦雀无声，四人进来后站定了，先是注目崇祯片刻，接着看向周围众人。

“秦通，你好大胆子，不经过本官允许，便胡乱抓人，来人，拿下去杖责八十，削职为民，永不录用，其余诸人，一律杖责五十，即刻执行。”

陈奇瑜率先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处罚臬司衙门的官兵。

“陈大人冤枉啊，卑职并未胡乱抓人，乃是有人告状，他们勾连反贼，卑职才带了人马来抓。”

秦通急忙跪下叫屈。

陈奇瑜更怒了。

“要是有人告状本官也勾连反贼，你无凭无据的，也来抓本官？”

秦通直接蒙了，却还是你努力解释。

“大人，不是这样的，胡老二，乃是秦王府管事，并非闲杂人等？”

“竖子可恶。”

秦通不提秦王还好，一提秦王，陈奇瑜差点气死了，指着他鼻子大骂：“秦王让你去死，你也去死吗？”

“还敢犟嘴，刑法加重，杖责一百。”

秦通快要哭了，他不过按照旧例行事，这位新上任的提刑按察使大人，咋的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置他于死地？

一百杖责，不死也得残疾了。

接着陈奇瑜又看向趴在地上，仿佛一条死狗的胡二爷，此刻，这位胡二爷早疼晕了过去，脸上流露出憎恶的表情。

“将此人一并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好家伙，这位可是秦王府管事啊，他不先问清缘由，直接把人家关进了大牢，秦通怀疑，他的这位长官，莫不是吃错药了，秦王府也敢得罪？

今天的陈大人怎么了？

“大人，卑职无罪，请大人明察，大人为何要如此对待卑职？”

秦通跪在地上，委屈巴巴，眼含热泪。

陈奇瑜缓缓走向他，目光复杂，平静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接着，他忽的厉声喝道。

“尔等还愣着干嘛，等着吃本官的席吗，一群不让本官省心的东西，还不滚回去受罚？”

“是是是，大人饶命，小的这就回去领罚。”

片刻，臬司衙门的众官兵，撤退了后，陈奇瑜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食客们，抱拳道：“诸位父老乡亲，今日之事，乃是本官的错，惊扰了大伙儿，此间事了，诸位请回吧！”

“是，小的告退。”

“快走，快走。”

不一会儿，食客们也逃的干干净净，只余店里帮忙的几名伙计，还有白芍，此刻，白芍还跪在地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大堂安静的可怕。

崇祯忽的笑了。

“陈爱卿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性子，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陈奇瑜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崇祯，跪在地上。

“臣陈奇瑜，问圣躬安。”

“朕倒是挺安的，就是你的属下不安了，此刻他们恨死你了吧？你啊，明明想护着他们的。”

崇祯这话也没错，杖责一百，削职为民，总比欺君犯上，大不敬之罪来的轻，只要皇帝的身份没有曝光，他的属下便不算欺君犯上。

“哎，陛下，秦通这孩子心眼不坏，只是官场复杂，皎皎者易污，不是所有人都能当海瑞的，大部分官吏，只是平庸之辈，随波逐流罢了。”

“这孩子，确实做过昧良心的事，可也暗地里做了一些好事，纵然其罪该死，可是他的父母妻儿无罪啊！”

陈奇瑜摇摇头，一脸无奈。

“知道为什么朕派孙传庭来陕西吗？”

陈奇瑜摇摇头，表示不知。

“你太慈悲了，也太怕事了，镇不住关中局势。”

陈奇瑜一愣，接着自嘲笑笑。

此时，另外一道声音传来。

“陛下，老臣不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老臣虽老了，可关中的局势一直是老臣支撑的，陛下说不要老臣，就不要老臣了？”

说话之人中气十足，正是耄耋老人，前陕西三边总督武之望，此刻，他跪在地上，一脸委屈，气鼓鼓的，颇有一种，老小孩的感觉。

崇祯噗嗤笑了。

“武老，您今儿精气神真足，吃了几两人参？”

“这？”

武之望老脸一红，暗道，厂卫太厉害了，老夫常年服食人参进补，他们都查了出来，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皇帝还挺关心他的。

崇祯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武之望，双手接触，武之望手心发热，细看他的面色，双颊潮红，此乃服用人参补气过量之症状。

“武老啊，您历经嘉靖，隆庆，万历，泰昌，天启，还有朕，六朝元老，功劳很高，朕心里也很感动。”

“若是无知之辈，贪慕人参补气之效，过量服用它，倒也罢了，可你是医儒，你难道不知，补气过度，易暴死吗？”

武之望，入仕前，乃是一代名医，精通黄老养生之术，怎会犯下这种错误？

事实上，历史上的他，便因操劳过度，于崇祯元年，死在了陕西任上。

“你这把老骨头，还想继续当三边总督，别呀，武老，朕求你回去好好养生，朕还想你多活几年，看着朕远迈汉唐呢！”

“你的位置，腾给精明强干的年轻人干。”

“陛下，老臣，……真的老了。”

武之望闻听君王之言，沉思，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看向孙传庭，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