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超越一切的羁绊

上原千夏从北泽川背上滑下，把铁盒郑重的交到了北泽川的手里。

少女自己则是快走两步，背对着北泽川，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颗枯树的树皮。

悲伤和惶恐一并从少女内心涌出，向着北泽川扑面而来。

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盒子。

常见的糖果铁盒，外面的镀层在岁月的流逝中，被雨水的侵蚀吞噬了光泽，连带着上面的图案一并模糊不清。

老树虽然枯败，但树洞中的这个盒子，终究还是保存了下来。

“要打开它吗？”

北泽川轻声问。

上原千夏轻微点了点头，并未回过头来。

幻想和童话粘合不了破碎的事实，一个普通的铁盒，又能否留的住过往的记号？

上原千夏不知道，那份记忆也模糊不清，她甚至已经忘记了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她在梦里无数次回到这里，回到那颗枝叶繁茂的树下，取出盒子轻轻抚摸。

上原千夏却始终没能打开那个盒子。

她害怕盒子里的宝物已经同那个男人一样，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离她而去。

这是她的小小私心，她无法下定决心，也早已失了勇气来面对这可能逝去的一切。

北泽川是她的骑士，是她在变幻无穷的时间河流之中，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依靠。

北泽川双手握住了小小的铁盒，动作小心。

咔哒一声轻响，合在一起的盖子被揭开，多年前种下的种子，终于在这一刻重见天日。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处无人之地，是那么的寂静，上原千夏把头埋在双肩，不住颤抖。

北泽川轻笑起来，掸去了盒子里的灰尘，轻轻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看来，幸运之神站在我们这边呢。”

“我说过的吧，上原学姐，只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就会有好运涌现出来的。”

少女转过头，看向北泽川手中拎着的东西。

北泽川把东西递到上原千夏手里，轻轻扶住少女的肩膀，二人一同靠坐在枯树下。

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有些许褐色的铁锈和灰尘，但它完成了它的使命。

尽管里面的信封有些泛黄，但保存完好，并未受到风雨的侵蚀。

少女的手有些微颤抖，她接过来，轻颤着手揭开塑料的封膜，取出了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撕开封口。

成熟的文字和稚嫩的文字一同浮现在纸上，映入上原千夏的眼帘。

封尘已久的记忆，像是被揭开了画布一样，重新鲜活起来。

同样在这条光影斑驳的小路上，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她小小的手，兴高采烈地讨论着魔法和童话，为每一根草都编制出故事。

穿白色长裙的女人戴着鹅黄色的遮阳帽，站在他们身后，目光中的慈爱满溢出来，落在小小的她身上。

还有这颗老树……

男人的手臂是那么有力，很轻易地就将她举起，在二人的目光中，将盒子送入树洞。

男人告诉过她，落在肌肤上的斑驳树影，就是独属于他们的魔法印记。

宽大的手掌和小小的手掌击在一起，两根小指勾拉，定下约定。

“这里就是千夏的秘密基地？”

“不对，是失落乐园的城堡！”

“那，宝物就放在这里？”

“嗯！我们每年都要，都要为宝物增加新的战利品！”

……

回忆和现实在此刻交叠，在心灵的壁垒上开出小小豁口，汹涌的情绪宛如洪水，让泪水决堤。

“真是的，我这是怎么了？”

上原千夏咧嘴笑了笑，一手捏着手中发黄的信纸，一手不断抹去滑落的泪水，免得滴落在脆弱的纸张上。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不知道是在悲伤，还是在惧怕。

尽管如此，如滚珠般滑落的泪水还是越来越多，断了线一样不断地淌落下来，一滴一滴顺着下巴落下。

“明明，已经又有了可以一起冒险的要好同伴……”

“明明，度过了很多困难，高中生活也好了起来，还交到了朋友……”

“明明再一次找到了宝物，取回了记忆……”

北泽川叹了口气把少女拥入怀抱，用手掌抹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

“明明我已经……”

“明明……”

少女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手里紧紧地攥着泛黄的信纸，眼中泛起的大雾模糊了枯树的影子。

树影和魔法的印记，终究还是淹没在大雾中，消失不见。

“明明约好了……”

上原千夏扑在北泽川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北泽川摸了摸上原千夏的头发，把少女往怀中搂的更紧一点。

……

“其实，爸爸原本就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上原千夏小心地把信纸叠好收起，重新放入塑料的袋子里。

少女的眼眶红红的，但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嘴角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世界在他眼里总是有趣，他有说不完的故事可以讲给我。”

“我第一次来动物园，就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甚至连写下这封信，都是爸爸的提议。”

北泽川轻轻嗯了一声，并未打断少女的话。

上原千夏，这个用幻想和中二发言伪装自己的少女，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

“我曾经以为，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不会改变。”

“但……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

上原千夏叹了一口气，像是自我安慰。

“爸爸后来离开了家，去做自己的事业，妈妈也搬到了乡下去住，只偶尔把生活费寄过来。”

“所以从国中开始，我就一直一个人住在爸爸妈妈留下的宅子里，也再没来过这里。”

“再后来，就是各种各样的事情，宅家、孤立、被勒索，现在想来，真是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上原千夏看着手中的信纸，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的人听。

“不过，能遇见北泽君真是太好了。”

“不会后悔吗？”北泽川问道。

“怎么会？明明北泽君为我解决了那么多的问题。”上原千夏有些疑惑地转过头。

“甚至可以说，是北泽君拯救了我接下来的人生。”

上原千夏收好信封，脑袋轻轻的靠在北泽川的胳膊上。

“所以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大概都不会后悔遇见北泽君的。”

“那就好，给你看看这个。”

北泽川亮出手机，给上原千夏翻看他拍下的照片。

爬行动物馆、家养动物区、熊猫馆、露天舞台……是这一路来，北泽川拍下的照片，大多都是猫耳少女开心笑着的脸庞。

只不过翻到最后一张时，画风突变。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满脸泪痕，鼻尖甚至坠着小小透明鼻涕泡。

“真是的，为什么连这个也要拍啊！快给我删掉！”上原千夏羞红了脸，伸手去夺。

“圣魔女大人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不能后悔！”

“这些照片我都要好好留着，删掉什么的，起码也要等到二十年后吧？”

“可恶，你不是我的骑士吗，要听话！”

一番打闹之后，郁结的气氛消散，微风吹过，连空气都重新流动起来。

上原千夏气喘吁吁地跨坐在北泽川的腰间，双手按在他的胸口。

阳光洒落，树影再度浮现出来，和二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在肌肤上交错出斑驳的纹路。

上原千夏低头直视着北泽川的眼睛，轻声开口。

“北泽君？”

“嗯？”

“真的会有二十年？”

短暂的沉默之后，北泽川给出回答。

“当然，二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少年笑起来，明媚的笑容映在上原千夏眼中，落在心里。

“骑士和魔女的羁绊将超越一切。”

“那，我们约好了。”

上原千夏低下头，捧住北泽川的脸，她凝视他的双眼。

二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拉钩？”北泽川眨眨眼睛。

上原千夏并未回答，她的动作简单粗暴。

樱色的唇重重落下，贝齿轻咬少年的唇瓣，柔软的舌头带着丝丝甘甜，执拗的钻进来，留下属于她的印记。

骑士和魔女的羁绊，将会超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