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图书馆南馆是学生们使用最多部分,图书馆的主要出入口也开在南馆;北馆楼下只开了职工们走的小门。一楼二楼都是办公场所,三楼四楼用来自习,南北馆的三楼和四楼用过街天桥连接在一起。
冯温平时来自习的时候,都是从南馆大门进入,然后上到四楼,再通过四楼的过街天桥直接进入北馆四楼。我随她走惯了,脑袋里只想着这一条路,所以刚才被吓得返回了五楼。
刚才我若是由楼梯先下到北馆三楼,由过街天桥跑到南馆三楼,再上到南馆四楼,由过街天桥来到北馆四楼,虽然跑了一圈冤枉路,可也不至于讨这一顿骂。
做了自我检讨之后,我在四楼的楼梯间向外观瞧,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外面空无一人,我趁机溜出来。
也不知道冯温是自己去食堂吃饭了,还是在自习室学习,此时我是万万不敢拨打她的电话。只能走进自习室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自习室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冯温完好的坐在她惯常的位子上写笔记,坏消息是讨厌的刘庆喜也在旁边。
我走过去,站在冯温身边,她看到我了,却并不跟我打招呼,面无表情的继续做笔记,反倒是刘庆喜冲我笑了一下,这笑容着实可恨。
为了缓和尴尬,我两手放在冯温肩上,轻轻揉捏以唤起她对我的怜悯,却被冯温抖开。
“在图书馆呢,注意点影响。”冯温警告我。
这时自习室里人并不多,我大着胆子谄笑道:“嘿嘿,看你学习太辛苦,给你放松放松。”
“你先等会儿,我写完这个笔记就走。”冯温淡淡地说。
还有没有天理?刚才是她自己说快要饿死了,我人都到了,她却要写完笔记才走。
“呵呵呵,小温啊,人家都过来找你了,你就快去吧,这个知识点我帮你抄完。”刘庆喜张着满嘴的白牙笑着说。
“这怎么好意思,庆喜,一起去吃饭吧。”冯温也笑着回应。
不是,你冲他笑,冲我就板着脸?到底谁是你男朋友?当然这话我只敢在心里说说,面子上不能表露出来。
“不了,你们两个吃饭,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安康,好好哄哄小温。”
我哄自己女朋友,他喵的用你教?
眼看冯温有起身和我一起离开的架势,我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于是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敷衍刘庆喜,说了声好。
冯温宛若T台上高冷的模特,目中无人且一往无前地往前走,并不和我说话,我跟在后面像个想和皇上搭话却不得宠的嫔妃。直到她走到了学校高级小食堂,点好了自己的一荤一素加一份汤之后,脸色才稍有缓和。
我察言观色,似有可趁之机,才腆着脸跟冯温解释我真的在宿舍看书,废寝忘食,没有看手机才错过了时间。
“那你跟我讲讲,你看的什么书,讲的什么内容?”冯温的态度让我想起了上学期末论文答辩会上刁难我的老师。
“看的是……就是……”我搜肠刮肚,脑袋里竟然没有一本可以放进图书馆的书名。
“安康,你可学点好吧。你大一时候的书生气呢,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个混混!”
我无言以对。
我与冯温本是同班同学,相识于大一,那会儿,我是个有那么一丁点才华的文艺青年,冯温呢,是个喜欢浪漫的小资女青年。花前听故事,月下看美人,吟诗作赋,朝夕相处,加上她那时的男朋友过于不用心,被我趁虚而入。当时在文艺滤镜的加持下,我们竟然也被人说过金童玉女。可惜大学四年,我越来越好玩,她越来越好学,我们之间没有分手,也算是奇迹了。
沉默自有沉默的力量,比如此时,沉默中这位善良的仙女错误的感觉她过分苛责于我,于是语气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对现实有些事情不满意,你讨厌教现代史的老师,不参加考试,我求着老师帮你过了;你不屑于考研,我也理解你,帮你给家里都解释清楚了,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
“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我祭出了自己的法宝,此宝名为深情或者真诚,看似无力,实则无往不利。
果然,闻言后冯温竟然肯伸出手来握我的手,她说:“安康,你有多久没有给我写过诗了。”
此言对我来说简直是迎头痛击,也不知道怎么的,大一大二的时候,有一些酸言酸语不听劝的钻到我的脑子里,我就把它们记下来给冯温看,没想到冯温竟然非常喜欢,视我为才子和知己。她也常把自己写的诗拿给我看,我当然是逐句夸奖。或许我们的感情就是这样相互逢迎出来的。后来我们相约一起给校刊投稿,她两投两中,我两头两不中,后来就不屑于再投稿,那段时间冯温也替我忿忿,大骂校刊的编辑不识货。我很开心,因为刘庆喜就是校刊的编辑,虽然他不负责文艺版块。
阵痛之下,我竟然来了灵感,望着冯温似乎是因为不满足而忧郁的眼神,我决定现场作诗来挽回自己的形象。
“小温,我刚才在宿舍其实就是在写诗,沉进去了,一时忘了时间。诗写得不好,所以没有敢如实告诉你。”我迅速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借口,只是这个借口需要一些本事来圆回来。
“真的吗?快念给我听!”冯温抓着我的手用力捏着我,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连眼神中似乎也迸发出了名为希望的光彩。难道几句酸话竟然有如此的魅力吗?
我压力骤增,为了不辜负她眼中的光彩,我决定慎重些,念出来太快,脑子跟不上,唯有写的速度,才能给脑子争取一点时间。
我故意左右看了看,周围人因为冯温刚才的高声,有不少都探出脑袋来观望,发现竟然是个美女,于是目光干脆不再回去。因此我压力很大。
“小温,念出来我不好意思,吃完饭我给你写出来吧。”我使了一招缓兵之计。
“不用等,现在就写,我随身带着纸笔。”冯温在随身的小包包里翻找,很快就递上了一杆钢笔和一本牛皮封面的小笔记本。本子是她过生日的时候我送她的礼物,花了我足足一百元巨款,钢笔就更贵了,源自讨人厌的刘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