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藏好钱之后，打算换一身衣服。早上随便套了一身衣服就出门，没注意衣服不合身，仿佛都缩水了一般，连鞋子都夹脚。我换了一身最近买的衣服，发现还是紧，把裤子撑得满满的。
我何时胖了这么多？
正好宿舍里没有其他人，我脱了衣服站在宿舍的镜子前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镜中的我还是以前的长相，不过粗野了几分，脸长胖了，还有好些痘痘，脖子也粗了，胸前原本干瘪的能瞧见肋骨，现在都是大片的肥肉，还有一团稳重的将军肚，腿上就不用说了，肉眼可见的比之前粗了好几圈。
乍一看，我好像已经不是我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的“十人杀”，难道是副作用？这个我得问问路平。
现在还是先处理学籍的事情，不然就要被赶出学校了。
我找了一身最宽松的衣服套上，勉强能够出门。
下午六点，我拎着一个塑料袋，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门关着，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我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这是去年刚当上岐江大学校长的林志生，素以清正廉洁、雷厉风行著称，他一上台，就着手整顿校风校纪，这也是我被处罚得这么重的原因之一。站在社会普通公民的角度，我挺佩服他的，但是我此时不得不对付他。
门里有声音，我赶紧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林志生出来后锁上房门，径直往楼梯处走去，他个子很高，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来是准备下班了，我赶紧跟上。
林志生察觉到后面有人，就向后看了一下眼，我连忙笑着打招呼：“校长好。”
“来找我的？”林志生也笑了，但是笑容并没有传递出任何的慈爱，反而让我感觉到了压力，也许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
“没……没有。”我矢口否认，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因为这一层楼都是校领导高层的办公室，一个普通学生，来这里能干嘛呢？于是索性承认。“是，我是来找您的。”
林志生转身用钥匙打开刚刚锁上的办公室门，不容置喙地说：“进来说吧。”
我抬头看了看楼道尽头的摄像探头，犹豫了一下，把心一横，跟了进去，就在我要关门的时候，林志生阻止了我。
“打开门，更好说话。”林志生坐在办公的椅子上说道，“你是来检举揭发的，还是来求情的？”
林志生上台之后，处理、处分了不少老师和学生，并不只有我一例，所以他对这种学生找上门来的操作并不惊讶。
“我既是来来检举揭发的，也是来求情的。”我豁出去了，我不断提醒自己，校长再厉害，也只是凡人。
“哦？”林志生来了兴趣“你这小朋友有些意思，坐吧。”林志生指了指办公桌前待客的椅子。
我坐在椅子上，皮质的垫子很软，我坐着却不踏实，半个屁股悬在空中，身体也仿佛僵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检举揭发什么人？”
“我叫安康，我实名举报，岐江大学新任校长林志生，不明是非、颠倒黑白、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我的手心出汗了。
“举报我？”林志生不但不气，还很有兴趣，“详细说说。”
我从头到尾，把那晚在温泉区发生的争执讲了一遍，表示校方对我做出的“开除学籍”处分并不恰当。
“按你的说法，我们还应该奖励你“见义勇为”咯？”林志生脸上的笑让我觉得不舒服。
“我不要求奖励，我解救本班女同学只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但是学校这样处分我，我不服。”
“你有证据吗？”林志生问道。
“有，我有两个同学当时在场，我们可以作证。”
“人证不算，我要物证。”
“为什么人证不算？”我不理解。
“因为作为当事人的刘清凡同学说，她没有受到骚扰，她的证词比其他人更有力，所以如果你只有人证，是不能推翻既有结论的。”
我心中憋闷：“可我明明就是看到她受到骚扰才上前救她的。”
“那你在警局里，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赔钱。你当时已经认为自己错了，现在又凭什么说自己是对的？”
我有口难辩，心知靠常规方式决不能成功，于是我猛地站起来，把一直拎在手上的黑色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林校长，我不能没有学位证，不管那件事我是对的还是错的，我都希望您能撤销对我的处分，就当是发挥人道主义精神。”
林志生仅仅是看了那绑起来的塑料袋一眼，连碰都没碰，就说：“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收了你这十万块，等着我的就是三年有期徒刑？”
“没有人会知道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强调道。
“据我所知，你家里条件很一般。”
“这些钱都是干净的。”我嘴硬道。
“小朋友，你还真是幼稚啊。我不跟你多讲了，你把钱拿回去，该还给谁还给谁，以后也最好不要借高利贷什么的，那只会让你的人生更糟糕。”
我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几句话就将我说的哑口无言，我最后挣扎道：“那我要求和刘清凡同学当面对质。”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刘清凡同学是这一届学生中的佼佼者，岐江大学这一界的代表人物，已经保送基武大学读研，我不可能让她受到任何不良影响。”
我发现了校长话中的漏洞，“校长，我承认刘清凡在各个方面确实很优秀，但在这件事情上，刘清凡同学说谎了，您在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凭什么认定我和她对质就是‘不良影响’？这就是您平时强调的平等吗？”
林志生颜色严肃了些，他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我：“若以绝对平等而言，你和刘清凡是同等重要的，但是恕我直言，你大学四年的成绩和其他方面的表现，只能算是平庸，甚至有一次嫖娼未遂的记录。你这样的问题学生和刘清凡没法比，你应该有些自知之明。之前只是开除了你的学籍，毕业证你还是可以拿到的，但是如果你继续强词夺理、胡搅蛮缠的话，可能连毕业证都没有了。”
看着林志生眼里的寒光，我笑了，之前我敬畏这个校长，是因为他正派而非权威，如今正派的校长露出凶恶的一面，我就知道今天事情不但能办成，而且连十万块就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