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这几日,岁颐总跑来她房间探望,但每回都不能待太久。
家里下人知道她这个孟家远房子弟其实是女子的人并不多,只有孟家精心挑选出,拨给陈菀青当贴身丫鬟和侍卫的人知道。
“姐姐姐姐,我想去四方宴,你带我去好不好。”岁颐撅着嘴,拉着陈菀青的袖子撒娇。
陈菀青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都说了多少次了,在家里也尽量叫哥哥,不然说顺嘴了可不好。”
“哎呀……屋里没人嘛……”岁颐托着小脸,冲陈菀青眨巴眼睛。圆圆的杏眼水汪汪的,能把人的心看化了。
“小岁颐乖,宫里乌烟瘴气的,我怕万一晃眼,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况且你自幼体弱,恐怕爷爷也不……”陈菀青摸摸孟岁颐的脑袋,安抚到。
岁颐故作生气,转眼间又失落起来,“哼,我从小被关在家里,闷惯了。但是你给我讲了好多外面的事,我现在只是想出去看看……”
“哎”陈菀青叹了口气,“我去问问爷爷。”
还好陈菀青从小就锻炼出来哄孩子的本领,耐心更是一等一的好。维桢现在不在她身边,但幸好有岁颐,让她感受了妹妹和弟弟的不同。
最终爷爷那边陈菀青说通了,而孟承恩和林纾月这边在岁颐的撒娇下也松了口,只是临行前再三嘱咐,“四方宴都是皇族或世家的小辈们,你们年纪相当,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且又在宫里,更要小心才是。”
“长洲一定照顾好妹妹,寸步不离。”
永昌殿内
宫女们鱼贯而入,每张桌案旁都有一名宫女随侍,负责布菜斟酒。鼓乐声随着舞姬的动作此起彼伏,长袖浮动时带起阵阵香气,在菜肴和酒香之间显得特别。
韩霄坐在正中间的高位上,俯瞰着台阶下的众人。他的身子稍稍往后一靠,宫女马上斟好一杯酒送到桌案上,然后静静地退到一边。
台下来的有卫国二皇子、五公主,陈国的朱衣使,以及辽汉大王子。
来的基本都是皇室宗亲或者世家贵族,独独那位朱衣使是个例外。其实卫、陈、宋三国采用的体制相差不大,但因为君主不同和朝代更迭,导致宫里许多部门和官职官阶略有差异。
这朱衣使,其实算是半个长风堂。只不过朱衣使在陈国只负责外交事宜,对查案甚至参政是一概不能插手。朱衣使之下均为青衣使。
“哥哥”
孟岁颐轻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陈菀青马上侧头,小声询问到:“怎么啦?是身体不舒服吗?”
孟岁颐抿了抿嘴,“不是的哥哥。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进宫,不太适应罢了。”
一曲歌舞罢,对面席上坐着的金阳公主和二皇子站了起来,不急不徐地走到中央,面向韩霄,
“在下卫国五公主,卫金阳,见过君上。”
“公主不必多礼。”韩霄明显对刚才的歌舞不感兴趣,反而对这位远近闻名的卫国公主更感兴趣。
卫金阳潇洒地挥挥手,殿外就有宫女端着一只木盒进来。
“我卫国特寻好礼,借四方宴赠与君上,以贺君上之喜、宋国之喜。”
“哦?”元福马上会意,从宫女手中接过木盒,然后呈给韩霄。
“卫国的大礼,本君倒是好奇。”
随着“吱呀”一声,一颗硕大的玉珠出现在眼前,清透的冰紫色安安稳稳地躺在缎带之上,“这是惊霜玉?”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惊霜玉?那可是极其罕见的玉,听闻浑身是通透的紫色。”
“这可价值不菲。我要是见上一回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卫国人真大方。送礼都这么排面。”
“……”
卫金阳听着底下一片议论,不自觉高傲起来,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我卫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寻一宝物而已,这有……”卫金阳话还没说完,就被卫秦风打断了,
“惊霜玉难得,但它能作为贺礼被赠与君上,是它的福分。”二皇子与五公主身形相近,远看还真不一定能分出来。
卫秦风不太了解这个宋国新君,只是看着年少,但毫不喜形于色,不像是个好对付的。他这个五妹妹又被纵容惯了,一天天口无遮拦。要是真说了什么,两人一齐被扣在宋国,到时候真是追悔莫及。
韩霄闻言,笑道:“替我回去多谢卫国国君好意。此等宝物绝世难得,我必好好收藏。”
卫秦风松了口气,拉着金阳回到席面上。
人还没坐下,金阳就有些不开心,小声说:“为什么打断我的说话?”
卫秦风低声下气地哄着说:“好妹妹。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稍稍收敛一点,好吗?”
卫金阳剜了他一眼,“这次便饶你。下不为例!”
此话不慎被一旁的辽汉大王子听到了,他随即嗤笑一声。一个皇子对一个皇女低三下四,也是头一回见。
大王子乌恩齐见卫国的人送完礼,便想抢在陈国之前展示他们带来的东西。
他以草原的方式向韩霄行礼之后,大喝一声,“抬上来!”
乌恩齐皮肤黝黑,身形高大健硕,卷发上缠着用作祈福的彩珠,珠子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哐当”一声响起,一只半人高的、盖着黑布的东西被放下。
乌恩齐亲自揭开黑布,一只雪白的,但翅膀上带有黑色斑点的雄鹰就在那只金色笼子里。
“君上恕罪。这是我辽汉最勇猛的战士,海东青。我们辽汉人以图腾描绘它的功绩,子子孙孙都以它为信仰。”
“若不是怕今日在大殿上惹出乱子,我们也不忍将它关在笼子里。此物不仅象征勇猛,也象征友谊。今日献给君上,足见我辽汉诚意。”
韩霄点点头,“辽汉的诚意,本君收到了。”
乌恩齐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传闻中的宋国新君,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嘛。
这两国的礼都送完了,只有那位陈国朱衣使毫无动静。陈菀青不由得好奇,这人还真沉得住气。
气氛忽然开始怪异起来。就在此时,何溶川忽然发出了声音,“池兄,你这是……!”
他的声音虽小,但周围人还是注意到了,都往池淮序那里看去。
池淮序脸色发白,牙关紧闭,紧握的手心被汗浸透了。“无碍,想必是近日冷食吃多了,不舒服。”
“那等宴席散了,池兄记得回家找医师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