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客厅,只有小吧台上的一盏灯光,将整个空间划分为黑白分明的两个世界。
许景良孤零零地坐在灯下。
喝着酒。
警署、社团、生意……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有效信息,都在他的脑海中汇总、碰撞。
一天是古惑仔,一辈子是古惑仔,黑这东西一旦沾到身上,就永远别想洗干净。
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才符合人性。
很明显。
O记给他开了档案。
许景良前世虽然只是一个打工仔,但也是在顶级商圈混的。
他非常清楚,“古惑仔”这个标签,会给自己将来的发展,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和勇哥切割。
但生活总是事与愿违,其越是想躲到灯光下,黑暗就越笼罩着他不肯定放过。
事情回到酒吧被砸这件事本身。
许景良和高飞没有交情,更不认识什么鲨鱼,如果往坏了想,这俩人很可能是一伙的。
许景良这点倒是没有猜错。
这场大龙凤,就是针对他的一次测试。
如果许景良真能调用许船王家的社会资源,随便一个电话,就有警司出面帮忙站台。
高飞肯定是开罪不起的。
高飞主动站出来替许景良出头,哪怕许景良事后不领情,至少也不会得罪人。
这就是高飞聪明的地方。
但,要是许景良没有办法借用家族力量来处理问题。
那就是说,其对许船王家族来说,没有丝毫地位。
管他是谁的儿子,高飞都吃定他了!
很无奈。
这场测试许景良没能通过。
许景良半醉半醒,坐在小吧台前打着瞌睡,不知过了多久,等再一睁开眼,窗外已然是傍晚时间。
身处黑白漩涡,越是想逃离,就越是难以脱身。
许景良想着想着,突然抿嘴一笑,用手沾着酒杯里的威士忌,在桌面上写了两行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
别看高飞穷的是叮当乱响,勇哥最近可是春风得意。
高飞当上代理坐馆后,社团第一次交数,勇哥只交了以往的一半。
不仅勇哥这样,大家都这样。
能少交凭什么多给呀?
勇哥现在的生活就是赌场、夜总会两点一线,非常规律。
偶尔回公司取个钱。
但今晚。
勇嫂叫他回家吃饭。
勇哥刚进家门,就发现情况不对,“衰神”上门,许景良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勇嫂在厨房做饭。
孩子们在房间里玩着新玩具,许安扣送给他们的游戏机。
勇哥连鞋都没脱,几步走到沙发前,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不是说好了,不联系了!”
许景良笑呵呵地说道:“我找你有事。”
“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有事……改天再说。”勇哥直接动手,把许景良从沙发上拽起来,就要往外推。
“五分钟!勇哥,你给我五分钟时间让我把话说完,说完我就走。”
勇哥闻言停手,说道:“阳台聊。”
凉风习习。
万家灯火。
许景良笑呵呵地给勇哥递了一根烟。
勇哥顿了顿,但还是接了。
“不留你吃饭了,什么事情赶紧说。”
许景良单刀直入地问道:“昨天晚上,你们联应和鲨鱼打起来了吗?”
勇哥吸了口烟,吐槽道:“打个屁呀,声势弄得倒是挺大,双方加起来,能去了上百人。”
“最后,高飞和鲨鱼单独聊了聊,事情就了了。”
“钱不都给你送过去了嘛。”
许景良的表情愈加严肃,接着问道:“高飞和鲨鱼是不是原本就认识?”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他俩在演戏?”勇哥先是一愣,然后幸灾乐祸道:“那你可有得烦了,高飞这个人做事比肥波还狠,就像毒蛇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但以你家的背景,也没必要怕他。”
“我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背景啊。”许景良苦笑道。
勇哥白了许景良一眼,不吐不快。
“还装。”
“你炒股票赚了几百万,在联应早就传开了,你敢说……你没有内幕消息?”
“我知道,你们豪门大户,瞧不上我们这些跑江湖的。”
“高飞愿意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你去找他,我是不想再跟你有什么交集了。”
许景良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勇哥,我说你今天讲话怎么夹枪带棒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呀。”
“你是我亲大哥,我要是有内幕消息,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通知你。”
“买宏泰我的确是走狗屎运赚了点钱,但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股票我没拿住,让我给卖飞。”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股票行查交易记录。”
勇哥一脸将信将疑地看着许景良,确认道:“你真不是许船王家的人?”
许景良苦笑道:“这样讲吧,无论我是不是许船王家的人,你都是我亲大哥。”
“行了吧?”
勇哥压在胸口的阴霾,随着许景良轻飘飘的几句话,一扫而空。
心态一变,连考虑问题的角度,都随之发生了变化。
“阿良,以我对高飞的了解,他这肯定是盯上你了,你得加点小心。”
许景良接过话茬道:“我无所谓,香江要是待不下去,大不了……我就走呗。”
“我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我现在挺好的啊。”勇哥愣愣地说道。
许景良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说道:“外面有人在传,是你见财起意杀了肥波,所以你现在才这么富贵。”
“现在就咱们俩,你跟我交给实底,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做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勇哥有点懵。
“不是祁永孝,肥波死的时候,他有不在场证据。”
“我也有啊。”
“那阿飞呢?荣仔呢?”
勇哥一脸无语。
按照这套逻辑,他手下所有的小弟,都得有不在场证据,其才能洗脱嫌疑。
不对,还可以花钱买凶。
这根本就洗不清!
“肥波的死,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为了出名,自己跳出来说是自己的干的。”
“当个笑话,那么一听就完了,没人会当真的。”
许景良继续问道:“勇哥,肥波不是你杀的,也不是祁永孝杀的,那是谁杀的?”
“你有想没想过这个问题?”
“肥波的死,谁才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
“高飞?”勇哥下意识地回答道。
许景良步步紧逼,牵着勇哥的思路,继续往前走。
“我就是怕,外面那些人议论,说你才是害死肥波的凶手,并非空穴来风。”
“而是有人在蓄意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