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胡同

“阿姨,您吃糖吧。”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硬塞到我的手中。看着这张稚嫩而又陌生的笑脸,我的心头百感交集。他的真诚与纯净深深地打动了我。我笑着把糖放回到他的上衣口袋里,连声说:“谢谢你啊,我的牙不太好,吃不了甜的了。”几个孩子目送我转身,骑车离去。走到路口,前面的两个小男孩问我:“阿姨,您吃馍不?”他们手中拿着两个刚蒸好的粗粮面糕,热切地注视着我,递过来,恳望我收下。我连忙说:“谢谢谢谢,我不吃。”我们素不相识,但我深切感受到了孩子们的善意与信任。这份自然的关怀如此清澈动人,不由激发出我心底无尽的爱。我对他们仅仅是几句话的劝诫,便马上收获到来自这帮小可爱厚重而温暖的反馈,今后,看到这样的事,我更应该去管管了,我想。

下班后骑行在路上,天慢慢黑下来。冬天的风凛冽地吹在脸上,寒气逼人。若不是坚持了几年养成的对骑行的这份热爱,真是难以坚持呢。昏暗匆忙中我错意拐入了一条街道,这是哪里?我有点迷茫,看清后方知道这里我以前曾经走过,印象中前面要穿越一条狭长的胡同,路面坎坷,易堵难行,所以我一般不选这条路走。

正是放学时间,路口的超市有几个孩子正叽叽喳喳购买零食。这是一个城中村。居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村民及市区租房的人,环境感觉比较杂乱。

我顺着街道向前骑行,发现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朝我的方向走来,一支烟拿在手中,不时得意地点一下烟灰。啊,这么小便成了烟民?!而且抽得如此张扬、无所顾忌。我的心里发出一声叹息,正想下车,因为骑行速度稍快的原因,回过味来时,他已离我大约20米远。想到不好再叫住他了,我遗憾地继续向前。没想到,没走几步,猛一抬头,又发现了第二个吸烟的学生。也是一个男孩,正和他的几个同学在一起谈话。看他抽烟的姿势,熟练而又老辣,应该对烟是有较长时间的接触了。“该不该管?”我稍作迟疑,不能放弃了。决心一下,我立马停车。

“你,过来一下。”我喊了声那个男孩。他现出一副奇怪的表情,闪到了一旁。正好到了那条狭长的胡同里,不一会,四、五个十几岁的学生一下将我围住了。看那架势,没轻没重地揍我一顿多管闲事也极有可能。

我定了定神,开始试探着与他们对话。

“你们知道吸烟的危害吗?”我的语气无比温柔。

“回家告诉你老公去吧。”刚才吸烟的男孩阴阳怪气地嘲弄了我一句,溜走了。

那我就给他的同学说吧。这些话一定要告诉他们。

“孩子们,不要吸烟,烟草会危害你们的身体。而且据我所知,很多疾病的根源都与吸烟有关。我不想你们小小年纪就受到烟草的伤害,所以你们愿意听我的话吗?不要吸烟!”

“是的,阿姨。”可能是被我的诚挚打动,孩子们开始附和我。

“你们看他,吸烟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很帅?其实真正的帅是学好本领报效国家。你们的父母辛辛苦苦供养你们,希望你们长大成材。没有哪个父母看到自己孩子小小年纪吸烟、不学好不心痛的。你们为了自己的健康和家长的期待也不能沾染上这些坏习惯。你们想想,我说的对不对?”孩子们开始认同我的观点。我知道,其实他们内心是有是非标准的,只不过此时需要有人拉一把,他们才能更好地坚持自己的立场。

不知什么时候,溜走的男孩重新回到了伙伴们中间。他听到我的话,突然意志坚定地向我保证:“阿姨,我不再吸烟了!”啊,我听到他的表态不由一阵欣喜。我不知自己能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带给他什么样的力量,我只知道,当下,我需要对他的话做出肯定。

“好!大家作证,听到他说什么了吗?男子汉一诺千金,驷马难追!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我及时给予他一句大大的赞赏。他变得有点不好意思,然后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无比虔诚地递给我。

“阿姨,你吃块糖吧。”我推让回去,他又硬塞到我兜里。

“阿姨,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几个孩子友善地说道。孩子们热切的回应让我的心开始翻腾。多么好的一群少年。也许他们中的那一个只是稍微走偏了些,有一位长辈的及时教导,希望能及时点亮他心中的明灯。

夜幕渐渐降临。回去的路,很黑,很冷。可我的心里,始终热呼呼的。我被孩子们纯真的热情打动,也被他们质朴的行为感动。我在想,多少年之后,当这帮孩子中的一个,看到烟,伸出手想拿一根点燃的时候,脑海中会否浮现今晚的这一幕,一位陌生的阿姨,曾经苦口婆心地对他们进行劝诫,然后,微笑着将烟放回原来的位置呢?

我感到一阵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