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几百年前的循环

“我名为拉冬·伊文斯。”

年迈的老贵族如此说着。

在那一瞬间，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似乎黯淡下去；莱因想要呼吸，然后却发觉，或许是因为自己吹了太久的冷风，他的鼻子已经开始堵塞。

“几百年前，我从一座名“巴别塔”的塔楼之中逃出；我加入了王国的巫师组织，并最终利用五年的时间取代了他们。”

“我创造了灰巫师协会，随后又感到厌烦；我爱上了一个没有任何魔法资质的凡人，我和她结婚，生下了四个女儿和三个儿子。”

“令人遗憾的是，他们之中甚至不曾有一位拥有魔法资质；或许他们曾经拥有过，但在漫长的几百年中，在我的血脉被不断稀释的过程中，我从未教授过任何人巫师的魔法。”

“原来如此。”

透过摇晃的火焰，恍惚中，莱因注视着对方那一头鲜艳的红发。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在第一次见到拉冬的时候，便会对对方产生“傲慢”的感官：他当时并没有记起维恩的傲慢，但那头红发，让他下意识便拥有了刻板的印象。

究其原因，是因为维恩·伊文斯。

拉冬说过，“巫师的姓氏是高贵的”，但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居然没有像安比斯一样报出自己的姓氏。

是从那一刻他便意识到了吗？

莱因想不明白：他的姓氏在巴别塔中不会被任何人知晓，那时候的拉冬总不可能只是靠外貌就推断出一切；他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看清拉冬这个人，无论是巴别塔中的那个年轻巫师...

还是眼前这个杀死了无数怪物的纵火犯。

“你被伊文斯家族除名了；我从未在伊文斯的族谱上见过你。”

在恍惚中，他下意识地这么说着。

但老贵族只是哈哈大笑着；他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反倒是摇晃着红色水晶，指向莱因。

“那是很正常的事；我倒是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你一面：在一场贵族舞会上，维恩尝试教你贵族舞蹈。”

“但你知道吗？他的舞蹈天赋，很有我的影子；他的血脉太好了，甚至于那头红发都几乎与我一模一样。”

“所以你才给了他那本魔法书，对吗？”

莱因感觉所有的故事都在那一刻联通起来。

描绘失重的魔法，能够扭转整个世界的重力...维恩喜欢的那个米奈希尔女孩就算再精通魔法，也绝对不会想象出这种东西，并把它交给什么都不懂的维恩。

“所以，在几百年后，你又亲手毁掉了伊文斯家族？”

“甚至，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又放了一把火，将整个米奈希尔家族也都烧成了灰烬？你...”

“那些事情以后再说；米奈希尔比你想象中的更为复杂，其中的故事也并非都由我作为幕后黑手。”

老贵族依旧晃着手中的红宝石。

那颗红宝石之中，似乎隐隐约约正有火焰在燃烧；而当他用噪点探查红宝石的内部，却终于明白了这种宝石中细密脉络对于巫师的作用。

那并非是存储魔力用的，而是...存储某种“残碎的魂灵”。

红宝石的存储效率很低；那么大的一颗红宝石，甚至却远远不如莱因身旁的一颗噪点；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那种感觉...

那种，五彩斑斓的感觉。

“现在，我来解答你刚刚的问题：我烧死的的的确确是埃尔德和塞勒斯，但他们也确实不是你这几天遇到的那两个。”

“我不明白。”

莱因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但圣湖之城的问题摆在眼前，他不得不强行扭住自己的思绪，像是将一捆散乱的绳用手箍起，然后努力塞进针眼之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在我看来，我遇见的埃尔德和塞勒斯都是真实存在的、生活的魂灵；他们是独特的，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否认这个观点；但每个人拥有很多种选择。”

莱因还是有些听不懂；于是老贵族终于站起了身。

“精神力还够吗？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不需要。”

“永恒燃烧的火焰，不想学习吗？”

“我没有控制火元素的天分，在巴别塔中我就尝试过了；有话就直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回圣湖之城，利用你的方式带我回去。”

“然后呢？”

莱因眯起眼睛；在昏暗的世界之中，他缓缓将身后的连环画收起。

“然后，我带你去看看，湖底之下究竟有些什么。”

......

再回过神的时候，莱因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摇晃的芦苇荡之中。

“从这里潜下去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了；这一次你是什么身份？”

拉冬的形影已经渐渐埋入湖水之中，他的周身逸散出一圈黯淡的光晕，比莱因熟悉的那流动的火焰屏障更加厚重一些。

“我不知道，或许是一个占星师吧；一个又即将失约的占星师。”

看着再一次飘出乌云密布的城市，莱因有些戏谑地说道。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他奔向圣湖的目标更加明确，圣湖之城的循环比先前更快到来。

芦苇荡则摇摇晃晃着，在沉重的水汽之中。

它们的根茎呈现出黑紫色，生长于混沌的土壤之上；莱因不理解这些植株是如何在接近65摄氏度的高温下生存下来的，但拉冬一定懂些什么。

“不要离我太远；我的火焰屏障能够阻挡大部分湖水的高温，但指不定会在某些诡异的东西面前失效。”

“你对这里...熟悉吗？”

“很不熟悉。”

他的声音透过火焰屏障传播过来；这火焰的温度实在是太高，即使能看出为此做了相当多的隔绝魔法，但依旧让莱因感觉到刺痛。

这个老家伙要比巴别塔中的拉冬强得多；他的火焰更加猛烈，但似乎也更不近人情许多。

“但我确信，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如果在湖底，你见证了那些和记忆中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不要犹豫。”

“为什么？”

“他们是来自另一种“可能性”中的人，莱因；它们会带来另一种可能性，并更快地将这个世界搅乱、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