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思考，陆枫就越是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
他不明白，究竟要抱有怎样的恶意，才能对眼前这个女孩如此残忍。
“……”
面对陆枫的质问，夏语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视线瞥向一边，看起来并不愿意提及。
见此，陆枫也闭上嘴，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
作为刚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夏语墨的确没理由将自己的私事告诉陆枫，陆枫也没有任何立场去询问这些。
努力平复着心中涌现的愤怒，陆枫重新观察了一下夏语墨伤口的情况，不禁有些庆幸。
还好被他发现了。
如果任由这些502胶水嵌在伤口里，那么伤口根本无法正常愈合。
一旦拖的时间长了，很可能会造成永久性损伤，夏语墨的双手大概率就废了。
可要想把这伤口处理好，夏语墨必定要承受很大的痛苦。
斟酌片刻，陆枫正想对夏语墨说明她伤口的情况，却听见对方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不怕疼。”
陆枫一愣，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正好对上了她那双深潭般死寂漆黑的眸子。
能说出这话，夏语墨显然知道自己伤口的情况，甚至比陆枫知道得更早。
也就是说，她明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会废掉双手，却压根没打算进行处理。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决定赴死开始，夏语墨对于自己的一切，早就不在乎了。
在她看来，人死之后最终剩下的只有一捧灰，哪怕身体残缺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非是这捧灰多一点，或少一点罢了。
如果不是进入了水雷屯，夏语墨应该早就从山顶一跃而下，与这个世界告别了……如果没人阻止她的话。
可现在，夏语墨身处水雷屯，她如果自杀会引发一系列后果，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
因此，她才暂时放弃了寻死的想法，坐在这接受陆枫帮她治疗手腕上的伤。
归根究底，夏语墨不在乎自己怎么样，她担心的是其他人会因自己而受到牵连。
陆枫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在脑子里构思了半天，可最终也没想出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请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话一出口，陆枫就有点后悔了，这女孩都想求死了，哪还会在乎自己身体怎么样。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找补时，耳边却听见了女孩呢喃般的话语。
“这样的身体……没什么值得爱惜的。”
女孩的语气淡漠，声音低微，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但陆枫听清了，因为以往的某些经历，他的听力很敏锐。
似乎是因此回忆起了往事，陆枫的眼神有些恍惚，从脑海深处涌起的画面隐约浮现于眼前。
那是一个漆黑潮湿的房间，一个瘦弱的女孩蜷缩在墙角，啜泣声不断传来。
陆枫走到她身边，她仰头看着陆枫，眼中是绝望过后残存的麻木。
“陆枫，我们一起自杀吧。”
她努力挤出笑容，可脸上却只有悲戚与绝望。
陆枫没有回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锋利的铁片，丢在她的脚边。
“你先来，我跟着你。”
少女愣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枫，半晌后才低下头颤抖着把铁片捡起，惶恐地握在手里。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划开自己的手腕。
女孩将铁片扔了出去，捂着脸放声大哭。
这一刻，女孩无比厌恶自己。
她曾以为死亡很轻松，只要死去就能解脱，就能脱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但当死亡的机会摆在女孩面前时，她还是不可遏制地感到了恐惧、退缩。
人就是这样，在没有真正经历前，总以为做出极端选择是很轻松的事，可在选择真正出现时，才知道踏出这一步有多可怕。
想到这，陆枫笑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腔内猛烈燃起。
陆枫眯眼看向面前的夏语墨，用从未有过的轻佻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察觉到陆枫那赤裸裸的目光，夏语墨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身体往后缩了缩，心中有些疑惑陆枫的变化。
而陆枫却没像之前一样照顾夏语墨的想法，反而故意凑近她脸，带着暧昧的笑容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陪我睡吧。”
“……”
听到陆枫的话，夏语墨愣了一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枫在说什么。
下一刻，她的眼睛骤然睁大，那如深潭般漆黑死寂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夏语墨猛地站起身，脚步接连后退，看着陆枫的眼神逐渐由惊愕转变为厌恶，最后变成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
陆枫对此却毫不在意，他漫不经心地站起身，绕开木桌一步一步朝夏语墨靠近，嘴里则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长啥样，但身材还是挺好的，就算脸丑点我也能接受。”
说着，陆枫轻笑一声，似是在感叹又似在讥讽。
“反正你也想自杀，死前有点独特的体验不是很好吗？”
随着陆枫的靠近，夏语墨一步步后退。
她手腕的伤口因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裂开，鲜血从血肉中涌出，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你自己不是都说了，这幅身体没什么好爱惜的，那干嘛还要摆出这幅样子？”
“难道对你而言，贞洁比命更重要？”
陆枫慢悠悠地继续说着，脚底踩过夏语墨滴落的鲜血，留下一小片染红的鞋印。
最终，夏语墨被逼退到了墙角。
她的脸庞早已失去血色，双瞳却一直盯着陆枫，丝毫不肯移开。
“别那么看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刚开始我没有这种想法的。”
陆枫耸耸肩，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森，眼底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欲望，
“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反抗了，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反抗只是增加自己的痛苦。”
“……”
夏语墨脸色苍白地紧咬着下唇，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少女那纤细脆弱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陆枫说得没错，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割腕导致的大量失血、手腕严重损伤、长期失眠、严重精神焦虑、不规律饮食等等一系列问题，早已让她的身体处在崩溃边缘。
有那么一瞬间，夏语墨心中闪过一丝后悔。
如果……如果她的身体状态好一点，现在至少还有反抗的能力吧？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晚了。
她只能无力地靠在墙角，面无血色地看着陆枫一点一点朝自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