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结合之前的种种,青芜越来越怀疑小王子是父皇的孩子。这种事情有关皇室颜面,虽说她也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但最近她急切的想笼络人心,这种事情也怕张扬出去。

辰龙殿里的香炉里飘出袅袅龙涎香,云灿倚着雕花屏风,鲛绡纱衣滑落肩头,露出凝脂般的半侧肌肤。她指尖缠着一缕青丝,眼波流转间已含了三分委屈,看着案前的老态毕现的男人。

“陛下,你可不能任由公主胡闹。她不许别人叫她公主了,还自创了个称谓,叫什么“女君”。这称谓真是前无仅有,空前绝后啊!”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目光扫过她绯红的脸颊,喉结不自觉动了动。“一个称谓而已,无伤大雅!”

云灿见状,越发凑近,发间茉莉香混着暖香扑面而来,红唇几乎要贴上他耳畔:“她还要入住绫南殿,那可是前太子成亲前的住所啊,这不是摆明了她的狼子野心吗?”

“她一女子,就算有野心也翻不了什么浪!哪天寡人说说她,不会任她胡来的。”

她指尖顺着男人的胸前的衣服缝隙游走,在他心口处画着圈,水杏眼蒙着层薄薄的水雾:“陛下您可别忘了姬公主联合夫家造反的事……

一提到造反两个字,北昌王脸色瞬间阴沉,云灿自知失言慌忙跪地求饶。“陛下恕罪,臣妾失言了……”

“在陛下面前自称臣妾,太后您这话怕是不合适吧。”青芜走了进来,眼神犀利的看向她。

“放肆,进来为何不通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北昌王厉声指责道,两人慌忙起身整理衣裳。

“这个宫里还有规矩可言吗?”青芜反问道。

北昌王也知理亏,便转移话题,“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女儿听说这绫南殿我住不得,便来问问是为什么?”说话间,她眼睛死死的看向云灿,眼里似有万箭齐发,能瞬间把她撕碎。

云灿好歹是一国皇后,哪会轻易被她威胁,“女君!天师说了,此殿属火,您命格属水,强行入住恐遭反噬!“

青芜缓缓转身,发间九凤衔珠钗泠泠作响。她挑眉时,眉峰如淬了霜的剑:“本君自创'女君'之称时,便是要让这天下改了规矩。区区一座宫殿,也配与我相克?“话音未落,她足尖点地,随后缓缓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它克我,还是我降它?”

“女君你可别不信,天师的话可准了……”

云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青芜打断:“太后还是让天师算算自己吧这辰龙殿住不住得!”说完便拂袖而去。

北昌王望着女儿消失的背影出神,苍老的面容上泛起复杂神色。他想起十六年前,家里走火,整个正殿都没了,两岁的青芜望着在大火后的灰烬不哭不闹,漆黑的眼睛亮得惊人,如今那双眼睛里,依旧燃着足以焚尽天地的烈焰。

三日后小王子突然生病,短短几天时间,人瘦了大半,云灿严查身边所有人,尤其是否有与青芜的人往来,怀疑多半是她搞鬼,查来查去,竟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小王子越来越病重,宫内的御医束手无策。云灿实在没办法了,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贴榜广招天下能士入宫为小王子看病。她去找北昌王,北昌王听了心急如焚,急忙发榜,依然迟迟没有动静。眼看小王子昏迷不醒,而北昌王也再没来看过,她便亲自去,才反应过来,连北昌王都被青芜囚禁了。

第二天,她身边的人全数撤尽。云灿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她苦笑自己终归是输给青芜了,青芜胜就胜在做事决绝,不会给人反击的时间。

雨下得特别大!直到傍晚才停了下来。

宫灯次第亮起,在青砖上投下摇曳的影。青芜捏着盏白瓷釉款步而来,推门而入时,响声惊得榻上女子一颤。

榻上女子蜷成一团,素白中衣染着斑驳血迹,早没了之前雍容华贵的样子,腕间银铃发出细碎声响。她仰头望着高居上位的青芜,眼神空洞,忽然又笑出声来,喉间腥甜漫上嘴角:“这么快就来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耐心呢……”

话音刚落,青芜已掐住她下颌,指甲划破了她白皙的肌肤:“连你一个小小的舞姬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时,就该想到后果。这盏毒酒,快给我喝了……“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冷霜。云灿盯着茶盏中翻涌的白沫,忽然轻声道:“让本宫喝可以。“她抬手将青芜的手拿开,触感却冷得惊人,“本宫有一个心愿为了——“

“说。“青芜挑眉,轻笑一声:“说不定本女君一心软,就应了。“

“太子扶光葬在何处?”

青芜有些吃惊,本以为云灿会为小王子求情。

“这个嘛……”

“本宫不需要什么风光大葬,只要将我葬在太子扶光身侧,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如死灰的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看得青芜差一点都许了。

“哈哈,原来你一直心仪的是太子啊!云灿你知道吗?从你生了那颗入皇室的心的时候,你的结局就注定了。“青芜示意门外的人可以进来了,她踏出门时,回头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会和你儿子一起,以端朝最高礼仪安葬。葬太子身边,就你,也配。”

云灿像接受了命运一般安静得出奇,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她仰头望着穹顶蟠龙藻井,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烛火:“殿下说过,我本该有着灿烂明亮的人生,就像我的名字一样……他还说我舞袖时像落雪,可他从未看过...”话音未落,云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他一定看过,太子殿下不会骗我的,他一定见过我跳舞,他见过的……”看着她一会哭一会笑,老嬷嬷只当她是吓疯了,把毒酒递到她唇边,白瓷釉面映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