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码头。
陆琛看看天，又望向湖面。
何伯说好带他走水路去鱼市的。
现在已经超过约定时间有一会，船还没出现。
也不见王二麻子。
很明显，他被鸽了。
陆琛颇有些无奈，离开码头，向南而去。
走到西南两岸拐角，正要上官道，往鱼篓瞄一眼。
发现鲤鱼竟有些翻白眼。
他心头一紧。
“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死。”
这才想起来刚刚走的匆忙，一时间竟忘记给鱼泼一泼水。
好在没走多远，他连忙钻进芦苇荡。
给几条鱼都喂了水，鲤鱼这时也恢复一些活力。
这才背起鱼篓，一路上不停歇，赶到鱼市。
入冬在即，林氏鱼行内，一片忙碌景象。
不少都是来出货的渔民，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轮到陆琛。
“三斤鲤鱼，一斤二两花鲢，一斤四两河蚬，鱼尾都有伤，共计两百二十六文，你看怎样？”
“可以。”
林三木里屋取钱，放到柜台。
陆琛照例清点，揣钱入怀。
他这次没有直接离开。
林三木记着账，抬头看一眼。
“陆兄弟还有什么事吗？”
“林管事，想问一下，贵行有渔船可以租借吗？”
林三木放下笔：“有，陆兄弟想要什么样的？”
“普通渔船就行，不知道租费和押金如何算？”
“租费一天四十文，无需押金。”
陆琛一脸狐疑。
“陆兄弟不用怀疑，不要押金是不假，但却有另外的要求。”
“什么要求？”
“就是租借人必须在我们鱼行出货五十次以上，方可租船。”
陆琛瞬间有些失望。
“陆兄弟不要灰心，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达成这个条件。”
“嗯，多谢林管事。”
走出林记鱼行，陆琛不死心，又去鱼市码头问问租船。
结果和清水村码头一样，租船都要先交付押金。
费用甚至比清水村码头还要高出一截。
之后，他顺路去了一趟渔具铺子。
店铺不大，但渔具齐全。
鱼叉渔网钓竿地笼这些应有尽有。
老板拿出一把鱼叉，从叉刺到叉柄均由纯铁一体打造，虽然长度只有四尺多，但制作工艺相当精湛。
陆琛看看自己手中的战损版叉柄，本想咬咬牙买下。
最后一问价格，只恨财力不足，只能作罢。
悻悻而归，天黑之前回到自家小院门口。
还没进院，迎面撞上一人。
身材魁梧，眼下有疤，不是周无忌，还能是谁。
“贤弟，回来的正好，正要找你。”
周无忌笑脸盈盈，上来就要勾肩搭背。
陆琛侧身一歪，进入院中。
周无忌直接扑了个空，怒目看向陆琛。
陆琛这时提起鱼篓倒入木桶，正从水缸里舀水。
“对不住啊周哥，你要稍等一会，这鱼快干死了，我得给它们放点水。”
周无忌眼中寒意渐退：“贤弟，咋感觉我们之间变生分了呢，老哥又不会要你的鱼。”
“不生分，这些小鱼，周哥要是瞧得上，尽管拿去。”
周无忌走两步，进入院中，漫不经心往木桶里一瞥，一脸鄙夷。
你倒是大方，都是些半死不活的小鱼，老鬼才要。
“不说笑了，老哥今天来，是有要紧事找你。”
“这次不能是俺娘的欠条吧。”陆琛咧嘴一笑。
周无忌脸上的疤痕抽动几下：“那不能，贤弟难道不相信陆叔欠我银两？”
“欠条我都收下了，又怎会不信，开个玩笑而已，周哥不必当真。”
“贤弟还真是幽默啊。”周无忌尬笑两声。
他感觉这穷书生今天有点不对劲，自己一下子竟看不透对方的态度。
难不成是交税无望，无所畏惧了？
“我听码头那边人说，贤弟有意租船，可有此事？”
“确有，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这两天走的腿疼，想着能不能换一种打渔方式。”
陆琛不知道周无忌是何目的，只知道自己要是否认去租过船，那只会让周无忌坐实自己迫切想要租船的想法。
所以他选择承认，但是没有完全承认。
“啊，这样啊？那你不用想了，肯定是坐船打渔舒服啊。”
陆琛不想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周哥今天来的意思是？”
“不瞒你说，我手里刚好有一条渔船，借你。”
陆琛眉头微皱，与周无忌这等无赖恶霸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贤弟不必多虑，老哥知道你手头紧，租费你只要给个停泊费就行，不要你押金。”
“不要押金？”陆琛眉头更深。
“贤弟你用船，我有什么不放心，用不着押金，只不过需要你帮个小忙。”
‘在这等我呢是吧？’
听到要帮忙，陆琛眉头反而舒展开来。
“周哥的事肯定不会小，小弟人微力薄，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诶~贤弟不必自谦，此事你相当好办，只需你帮我劝一劝陆二叔，只要他答应去白瓷窑干活就成。”
“白瓷窑？”
“对，拉坯，包吃包住，一天八十文工钱，还给垫付贡税。”
陆琛印象中，很多渔民两天都不一定能挣到八十文钱，而去瓷窑一天就能挣到。
他不太相信。
最离谱的是，还垫付贡税。
那可是一两银子，这么容易就垫付？
这里面一定有鬼。
陆琛突然觉得这路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死去的记忆在疯狂攻击他。
他想起上一世某北的招工信息。
“还是算了，多谢周哥好意，二叔身体愈发不好，最近连缝缝补补都有些吃力，就不给你们添麻烦。”
“你不想用船了？明天可就来人收贡税了，你税银凑够了吗？还有你不想娶媳妇了吗？带着个残废叔叔，你看有哪家姑娘愿意跟你？”
周无忌嗓子压低，却越说越亢奋。
他老早以前就听说过，陆忠安陆琛叔侄俩关系并不好。
本以为是一搭嘴就能成的事，没想到这落第书生竟然一口回绝，他属实不能理解。
“婚姻之事就更不劳烦周哥费心。”
“不用再考虑一下？”周无忌神情严肃，冷声说道。
“不用，小弟肚子饿了，周哥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喝点粥吧。”
陆琛下完逐客令，提起鱼叉鱼篓就往屋里走去。
“我不喝粥。”
周无忌面无表情离开院子，走到拐角，那名瘦小汉子突然出现。
“大哥，你管他们干嘛，让他们自生自灭得了，你还给那瘸子介绍工作。”
“你懂什么？不是让你修船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近两天手头有点紧，村里随便溜溜。”
“最近捕快盯得严，你抓紧时间修船，这几天我还要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