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城西,一轮红日艰难地从地平线升起,虽高悬天际,却难掩冬日的凛冽。
柔和的光线洒在大地上,却没能驱散多少寒意,反倒让整个京师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更显清冷孤寂。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裹得严严实实,匆匆而过,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街边的店铺门半掩着,伙计们缩在柜台后,时不时哈着热气搓搓手,招呼往来顾客的声音也透着几分慵懒。
此时,赵驹骑着四蹄轻快,浑身雪白的踏云马走在前头,在这银装素裹的冬日里,几乎与周围雪景融为一体,唯有它口中呼出的热气,才使得其不被周边的雪白淹没。
赵驹身着一袭厚实的玄色狐裘长袍,领口和袖口都镶着柔软的白色绒毛,腰间系着一条明黄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
在他身后,则是跟着一辆极为精致的马车。
车身由上好的檀木打造,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车窗上挂着厚厚的棉帘,阻挡着外面的寒风。
车内,秦可卿身着一袭玫红色的锦缎袄裙,裙摆绣着傲雪绽放的红梅,愈发衬得她面色红润,娇俏动人。
她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狐皮披肩,手中捧着一个暖手炉,不时轻轻擦拭着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红的鼻尖。
瑞珠坐在秦可卿身旁,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奇地眨着眼睛,轻声问道:“姑娘,姑爷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秦可卿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轻声说道:“我也不知呢,相公只说带我出去走走,并未交代其他。”
宝珠坐在另一侧,她轻轻掀起马车窗帘一角,向外瞅了一眼,寒风瞬间灌进车内,她赶紧缩了缩脖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瞧着这怎么好像是往城西那边走呢?”
她歪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努力透过那层冰冷的雾气,辨认着沿途的景色。
没多久,马车依旧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
瑞珠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姑爷不会是要带姑娘回家吧?”
这话一出口,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秦可卿原本正轻轻拨弄着车帘上的流苏,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滞,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情不自禁开始砰砰跳动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从她被赵驹接进赵府,今儿恰巧是第三天……
秦可卿还在愣神,宝珠兴奋得脸颊愈发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拍手说道:“定是这样,姑爷这是带着姑娘‘归宁’呢!”
秦可卿的心跳愈发急促,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感动。
果不其然,当马车缓缓停下时,几人已是到了梨花巷秦家。
赵驹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马车旁,待两个丫鬟下车,而后伸手将秦可卿从马车上扶下。
此时的秦可卿,双眼已然微微泛红,眼眶中还噙着些许泪花,在日光的映照下,更显楚楚动人。
她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激动而微微泛红,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赵驹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莫非为夫这般安排,可卿不满意?”
秦可卿抽噎一声,轻轻挽住赵驹的手,声音软糯,昵喃道:“相公这般为可卿着想,可卿很是开心呢。”
她微微仰头,望向赵驹,眼中满是爱意与感动。
赵驹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那就把泪水擦一擦,省得岳父大人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秦可卿。
秦可卿接过丝帕,破涕为笑,娇嗔道:“就算是相公欺负于我,我也心甘情愿呢。”
两人相视一笑,挽着手,朝着秦家大门走去。
此时,大门缓缓打开,秦家的管家婆子走了出来,看到秦可卿几人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笑容,激动道:“姑娘回来了!”
秦家正厅,虽没有贾府、赵府那般奢华富贵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一股雅致的清贵氛围。
厅内布置简洁大方,几幅水墨丹青挂在墙上,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正中摆放着一张古朴的红木圆桌,周围环绕着几把雕花座椅,桌椅虽样式简单,却打磨得光滑细腻,彰显着主人家的品味。
秦业身着一身素色长袍,头戴一顶黑色方巾,面容和蔼,正站在厅内等候,身旁的秦钟则是一袭青色长衫,模样清秀,眼神中透着几分期待。
昨夜,他们便是收到赵驹叫人传的话,得知今日赵驹要带秦可卿回家。
起初,秦业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秦可卿只是嫁给赵驹做小妾,可细细思量,又觉得赵驹此举颇为贴心,这才相信赵驹对秦可卿是真的疼爱,一大早便和秦钟在这儿等着。
听到管家婆子的招呼声,秦业和秦钟抬眼望去,只见赵驹和秦可卿携手走了进来。
一进门,赵驹很给面子,连忙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岳父大人,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秦业听到赵驹对他的称呼,显然很是兴奋,笑着摆摆手,说道:“好,好得很!难得贤婿有心,带可卿回来看看,今日我也休沐在家,正好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他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招呼赵驹入座。
几人入座,秦业招呼赵驹,秦可卿姐弟二人则是在一旁小声说着话。
相谈甚久,赵驹望向秦钟,目光温和,问道:“鲸卿如今可曾进学?书读到哪里了?”
秦钟性格腼腆,面对赵驹的突然询问有些羞赧,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刚读到四书。”
赵驹看着眼前的秦钟,长相极为俊俏,只是阳刚之气有些不足,身形略显单薄。
他沉思片刻,转头对着秦业道:“岳父大人,按大景朝惯例,一品及以上的官员每年有一个名额,可举荐免试进国子监就读。
我欲把鲸卿送进国子监,您意下如何?”
赵驹此话一出,厅内寂静片刻,秦业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而后激动不已,双手微微颤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赵驹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贤婿,此言当真?”
赵驹笑着道:“左右我家里人少,也没什么人读书,这名额不用也是浪费了。”
说完,他看了眼秦钟,接着道,“鲸卿如今虽然是在读书,但我瞧着身子还是有些弱。
我虽然未曾科举入仕,但也晓得读书最是耗神,不如每天接来我府里,找个师傅操练一下。
恰巧我那边有几个同龄人介绍给他,几人一起读书、习武,也好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