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争斗

认识周洛的人都觉得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顺着虎须捋就是乖巧的虎崽,可一旦触碰到他的逆毛,老虎就会露出锋利的獠牙,伺机行动把敌人的脖颈咬断。

在周洛10来年的成长历程中,碰到过不少撩事斗非的有心人,基本都被自己拨乱反正了,只有一个胡唯仁,还在自己眼前蹦跶许久。

油盐不进,水火不容,一错再错,有时候看到他对自己露出的阴测测眼神都会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周洛事先了解过,体育馆附近没有监控,小房间的构造简单。情绪上头的他也不敢轻敌,特别是飘渺不定如鬼魅的胡唯仁。面对状况不明不白的“战书”,他谨慎得不能再谨慎,还得尽量瞒着班里人不让无辜的人再卷进新的纷争。

闷热的夏天,大气压强让人喘不过气,课室的风扇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声。上午刚出了新的统考成绩,吴向阳的成绩如他所说的回到正常发挥水平,大家心里的大石头终于稳稳地落下。

越是靠近中考,学校对学生的管理就松懈了点,只要家长同意都可以回家里自习。

周洛刚往学校这边请了假,那边就打电话给周煜说要去市里图书馆学习。保安把他的请假条收走看着他从校门口往外走远就回到亭里站岗。没有人知道他绕着学校转了一圈到了体育馆外墙翻进校内,这地方还是向经常迟到逃课的学生“请教”的。

初三的教学楼离体育馆较其他年级近,每年临近中考前半个月,学校都会有意减掉其他年级的体育课,或者挪到操场上课。周五的下午,除了知了嘈杂的震鸣声,显得有点空旷寂静,也方便了周洛钻进体育馆。

他克制着情绪推开了那扇木门,在里面候着的是端坐在凳子上胡唯仁。

掀起的灰尘飞进周洛的鼻腔里,疯狂刺激他的感官细胞。周洛忍着不咳出声来,免得刚上场就输掉气场,连带着脸蛋都被憋红。在胡唯仁看来,周洛更像是气急败坏,带着满腔怒火来找自己算账。

整个房间已经2个多月没使用过,设备上都积攒了一层灰,肉眼可见的所有东西都盖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只有胡唯仁坐着的椅子,看得出来经常使用,连凳脚都擦得锃明发亮,在一堆旧物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像胡唯仁这个人。

他对周围事物漠不关心,仿佛身边人与事都与他无关,自赋高座,坐在那孤独之椅上审视众人。

如同现在,他看到周洛的突然闯入不惊不喜,只是保持了跷二郎腿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周洛。

周洛的心里被他盯得发麻,又是这种讨厌的让人不适的打量与算计。

在周洛心里的弦崩得快要断裂的时候,胡唯仁终于开口:“你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鲁莽得可爱。”

周洛那么一个大直男骤然被另一个男的评价可爱,内心气得发毛,瞬间像炸毛的狮子冲上前抓着胡唯仁的衣领就把人拽起来,“你说什么?!”

看着眼前人赤裸裸的恐吓,胡唯仁异常淡定,轻轻地拍了拍下巴紧绷的双手,“你就是这么一种态度来求人吗?”

“谁说我是来求你的,我是来严正警告你,不要再找我们班的人麻烦。”

“真无情,怎么说我曾经也是你的同班同学,我还是你童年的大哥哥。”胡唯仁眼满是惋惜。

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厌恶,周洛用力一甩就把他扔回椅子上,仿佛躲避什么高危的瘟疫病毒。椅子霎时被成年男子的身躯压得翻倒在地,胡唯仁也摔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胡唯仁好像被摔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淡定地站起来拍了拍裤脚,“我约你来,是想解释清楚误会。”

“误会?”

“没错,误会。”

“什么误会。”

“那天我跟吴向阳说想让你考不了试,但其实,我真正想参加不了中考的人,是他。”

周洛听到他所谓的解释误会惊得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毕竟你是我疼惜的弟弟,我怎么舍得弄伤你呢?”面对周洛的不淡定,胡唯仁看了眼窗外的蓝楹树,花开得灿烂,想让人把树都砍掉放屋里藏着观赏,“你身边的虱子太多了,他们让你堕落懈怠,向往着过家家的幼稚,我是真的讨厌他们。”

“于是我想着怎么才能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离你远远的,而在这之中,吴向阳就是杀鸡儆猴里最适合的例子。”

“他的家庭清苦,学习是他唯一的出路与后路,参加不了中考的代价是他所不能承受的。只要我花点小钱,多的是人会帮我。也许是昏迷不醒中错过了考试,也许是折了一条腿再也不能正常走路。”

“像他这种好不容易用清苦爱学塑造的坚韧形象会不会轰然崩裂,再也爬不到你的眼前。毕竟心气这种东西,破裂了就再也修复不来。”

“也许到最后还可能沦落到让他家里老头供养着,彻底变成一个残废。你猜,那时候他会不会后悔认识了你,和你扯上关系。”

胡唯仁眼里的癫狂再也藏不住,周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多超脱年龄的可怖想法。

胡唯仁就是一条毒蛇,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吐着信子,露出瘆人的毒牙,时刻准备着给人致命一击。

充满恨意的话语如同陨石般砸开了平静的水面,把一切都揉碎成最歹毒的诅咒,犹如木乃伊身上的飘带,把人紧紧包裹其中,无法呼吸。

周洛听着他明晃晃的要挟气得手指偶在发抖,“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唯仁打断

“你说,要是他死去的父母知道了,会不会庆幸自己死得早,不用面对这么废物的儿子。”

聚集许久的怒火再也按压不住,炙烤的岩浆在周洛心中灼烧,死去的父母是吴向阳的痛,也是周洛的。

周洛进门前还是想着好言相劝,却没想到胡唯仁说出的每句话都精准踩在他的雷阵上,他的理智彻底丢失,变得疯狂。

他忍无可忍地迅速抬起右手,握紧的拳头可以看到血管肿胀得好似下一秒就要断裂炸开。

可是在胡唯仁看来,周洛就像小猫狩猎一样,先是身子下压,瞳孔睁圆死死地盯着目标,发出呜呜的声音展示自己的架势企图吓退敌人,然后往前奋力一扑。如果周洛有尾巴和毛发,此时肯定已经竖得挺直,炸毛。可小猫就是小猫,轻轻一提就被拎起脖颈,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然而胡唯仁并不想做那个不顺小猫心意的坏主人,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周洛挥着拳头向自己逼近。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内心的雀跃,虽然双手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抬起做出迎接状,因为这就是他此刻需要周洛完成的事情。

他闭上双眼,像个慷慨的圣人正面迎接着叛逆使徒的怒火,即使这是由他主导激起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