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太累了,一觉睡得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斑驳的光影在地板上跳跃,空气中弥漫着慵懒舒适的气息。
昨天太晚,没空仔细观察房间。此刻左右看看,才发现床头摆着几张照片,床尾摆着几个毛绒玩具,梳妆台上有化妆品。
这分明是海伦自己的卧室,却当作客房给周青峰住了。他刚想翻身,却感觉半边身子像是被压了千斤重担,动弹不得。
手臂微微一动,只觉无比酸麻胀痛,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丰腴的身子死死压住。
薄被之下,海伦的呼吸匀称而轻柔,思维还在梦中徜徉。
她的头枕在周青峰的胸口,乌黑的长发散乱铺开,手脚如同八爪鱼似的紧紧搂住,仿佛生怕男人会在梦中溜走。
那张平日里温和的脸庞此刻显得格外柔美,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周青峰不由得有些旖旎心思,年轻人火气旺的特点开始凸显。可当他抬头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半。
卧槽,天亮啦?!
现在可不是睡大觉的时候。
可当他想抽身起床,海伦的手臂反而搂得更紧,还含糊的嘟囔道:“别动......周末必须多睡会。”
周青峰哪里还能继续睡?他强行将手臂从峰峦叠嶂的怀抱中抽出来。这一动自然惊醒了沉睡中的美人。
海伦缓缓睁开眼,迷蒙的眼眸与周青峰的目光相接。两人都有些呆,时间仿佛凝滞。
片刻后,海伦的瞳孔逐渐聚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从床头坐起,薄被滑落,露出凌乱的睡衣和裸露的肌肤。
她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周青峰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讶然和不确定:
“维克多,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还躺在我床上?难道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逐渐慌乱。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又瞥见地板上散落的衣物,眉头微微皱起,在努力拼凑昨晚的记忆。
然后,她快速得出了结论,语气笃定的说道:“,一定是你昨晚偷偷溜进来的,对不对?”
周青峰哭笑不得,连忙摆手解释道:“等等……不是这样的。海伦,你别颠倒是非啊,明明是你正大光明进来的,我可没偷偷摸摸。”
然而,海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我知道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冲动,好奇,对成熟女性有奇妙幻想,这也很正常。
我也承认,对你确实有些好感,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过,算了,就当是一夜情吧,我不追究你的责任。”
说罢,她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找自己的衣服。可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根本不在房间里。
她的表情从镇定逐渐转为困惑,最后带着几分严肃问道:
“你把我衣服脱哪里了?难道我们不是从卧室开始的?是浴室?客厅?还是……厨房?”
周青峰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忍不住提醒道:“海伦,你是不是还没清醒过来?我们昨晚真的没发生什么。”
海伦却又想到了什么更离谱的情节:“难道我们昨晚在酒吧见面,然后便纠缠在一起?
必须首先声明,我其实是个相当保守的人,不太能接受挑战世俗的两性关系。
当然,如果我怀孕了,那只能说是上帝的恩赐。我会独自抚养,不需要你支付费用。”
周青峰听得头皮发麻,再次打断她:“海伦,我们昨晚真的没发生什么,就是……躺在一起而已。你别胡思乱想了。”
“不可能!”海伦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身体,随后抬起头,愠怒道:
“臭小子,作为男人,应该有责任感。我有感觉,也有证据。你做了就是做了,得承认。
当然,你有些惊慌失措也可以理解。我会给你时间,我们双方都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女老师便急匆匆离开房间,去找她的衣服。
周青峰心说‘这哪跟哪啊,我真做了也就算了,可我夜里累的像死狗一样......’。
想到这,他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连忙穿好衣服,带上配枪,走出卧室,赶到一楼。
海伦已经站在了一楼的客厅里,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因为客厅的沙发上出现个白发老头——他正悠闲地坐着,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其眼睛盯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仿佛这里是他的家一样。
老头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海伦时,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女士。”
当其目光越过海伦,落在随后下楼的周青峰身上,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说道:
“维克多!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叫汉默,是你的‘钟点工’。”
别说海伦,就连周青峰也愣住了。
汉默?钟点工?老年痴呆?周青峰站在楼梯口,怎么也想不通这老头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海伦转过身,怒气冲冲地质问周青峰:“维克多,这老头是谁?你什么时候叫的钟点工?叫他来干嘛?”
周青峰快步走到汉默面前,试图解释:“汉默先生,我昨晚取消了订单。你可以不用来了,怎么又......。”
老头端着咖啡的手停在半空,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随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哦……’。
“对,对,我想起来了,你确实取消了订单。”他耸了耸肩,“但我把这事给忘了。
中介后来给我打电话,催我赶紧过来,还给了我你的新地址。所以,我还是来了。
没关系,反正来都来了,也没怎么耽误事。这次的‘钟点’费用打五折。”
海伦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位汉默先生,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正门啊。”老头指了指客厅的大门。
“我明明锁好了门的!”海伦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呃……我的开锁技术不错。”老头笑了笑,还很得意。
“我家里有报警器!”海伦不甘心地补充道。
“那玩意只能吓唬小毛贼。”老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又悠哉悠哉地坐回沙发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更让海伦和周青峰震惊的是,老头接下来的话:“早上八点半,有警察来敲门,说镇上发生了大案,要调查居家情况。
我开的门,告诉他们我是来女儿家住几天。他们看我年纪大,一点也不怀疑。至于玛丽女士……”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厨房,“我说她是我的专职护士,因为我有点忘事,需要有人照顾。警察一点没怀疑,反而祝我身体健康。”
“玛丽?玛丽又是谁?”海伦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清状况。
就在这时,厨房那边传来“叮”的一声,是烤面包机完成工作的提示音。
紧接着,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面包,冷冰冰的说了句,“诸位,早餐做好了。”
海伦和周青峰同时转头看向她——那是“收尸人”的妻子,同时也是照顾卡尔探长的护士。
海伦仿佛这时才记忆恢复,抱着脑袋痛苦的说道:“见鬼,我昨晚干了什么?好像惹了个大麻烦。”
汉默老头还提醒道:“我去看过客房里的卡尔,那个FBI的探长状态还不错。
但以我在CIA干过三十多年的经验,维克多,你别指望能通过正常渠道解决当前难题。”
CIA?!
周青峰和海伦再次凝视沙发上的老头。
只有‘收尸人’的妻子一脸淡定,“汉默.李,这老头在地下世界也算是臭名昭著。但能把他请出来,不容易的。
对了,卡尔已经苏醒,你们可以去看看他。虽然还很虚弱,可他也想跟你们说点啥。”
一楼客房内,卡尔探长静静地躺在移动担架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他手臂上插着滞留针,葡萄糖液体一滴一滴地流入他的血管,维持着生命。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跳动的波形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每隔一小时,‘收尸人’的妻子会进来帮他翻身、活动肌肉,防止长时间卧床导致的肌肉酸胀。
此外,她还会细心地为卡尔清理身体,处理排泄物,确保其身体保持清洁和舒适。
周青峰对此感到庆幸,感叹“一天一万美元”的花费果然值得。
如果没有这些细致入微的医护照料,哪怕手术成功,卡尔探长的身体状况也可能会迅速恶化,让周青峰的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听到开门的动静,卡尔探长的眼睛微微睁开,抬起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手机,打字道:“帮我联系司法部内部安全办公室。”
周青峰眉头微微皱起。他对什么‘内部安全’一无所知,下意识看向汉默老头,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建议。
汉默老头耸了耸肩,摇了摇头,讥讽道:“没用的,卡尔,别太天真。
就算这年轻人联系上华盛顿的司法部高官,没有足够的人脉和资源,他们也只会让迈阿密当地去查。
信不信,只要维克多一个电话打过去,半小时后,那位舒尔特副局长就会亲自搭乘直升机,带队赶到你面前。
他会满脸笑容地感谢维克多为米国司法公正做的一切,并将其‘保护’起来,隔绝他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至于卡尔你自己……”汉默老头瞥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探长,“你会被送往医院,然后‘重伤不治’。
维克多的彩票会立刻走完兑付流程,但他再也无法操控自己的账户。
届时,维克多的律师,那个贝克·休斯,他能保持中立就算很有职业操守了。
相信我,当你们还试图在法律框架内解决问题时,敌人已经站在法律之外,冷冷地注视着。”
卡尔在移动担架上偏了偏头,目光落在汉默身上,眼神中透出复杂的情绪,权衡半天后,他在手机上打出了一行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老东西说的有一定道理。
我跟搭档的关系确实不好,跟上司也有很深矛盾,但我从未想过他们会想要我的命。
但我的搭档和上司很干脆的下手了。现在,我确实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周青峰再次看向老头汉默,问道:“所以我要去干掉那位搞事的FBI副局长?”
“除非你疯了,否则我不建议这么做。”对方给出一个超级简单的解决办法,“确保你的兑奖流程不被打断就行。
在拿到钱之前,你不被FBI以任何理由逮住,或者暂停兑换。只要彩票委员会走完流程,你的账户上就会有十几亿美元的资产。
只要你有钱,贝克.休斯会第一个跳出来,你的凯莉也会开始忙碌。别小瞧了那个讼棍,他真的会为钱卖命。
只要有钱,法律才能维护你的利益。”
这听起来似乎不难,只要周青峰安安稳稳就好。
可他眉头皱起,半晌后决定说出自己最大的麻烦,“勒索我的人,手里真掌握了证据。”
勒索不是什么大事。
可当周青峰说出‘勒索’的前因后果,躺着的卡尔探长变得无比激动,差点要从移动担架上蹦起来。
就算蹦不起来,探长也要用手机表达自己的愤怒,“fuck you,维克多。原来你才是真凶。”
老头汉默却见怪不怪,他朝卡尔撇了眼,淡然道:“别激动,这小子冒着极大风险救了你,你应该感激。
再则,虽然我不清楚副局长为什么要干掉你。但你能不能活也取决于这小子能不能安然拿到钱。
否则,你会死得比他还快。”
卡尔探长的愤怒瞬间被这句话浇灭,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放下手机,陷入了沉默。
老头又看向周青峰,“所以,事情的关键又变成找出暗藏的勒索者?我倒是有些推断和建议。
首先,勒索者有相当的反侦察意识,但不太可能是康格斯。
不信你可以问卡尔,无论从FBI的侦办者角度,还是从我常年在CIA当黑手的角度,用自己的原音变声进行勒索都很蠢。
变声无非是用算法对嗓音进行扭曲,但这太容易用算法进行复原。
而且用合成电子音更简单,更方便,且不会留下任何后患。除非勒索者企图故意误导。
其次,勒索者肯定得到准确的消息,但他的阶层不会太高,否则他不会在你拿到钱之前就打来电话,因为他担心你拿钱就跑。
与之相反的就是FBI的那位副局长,对方能限制你离境,能监控你的账号,压根不怕你跑,还能给你栽赃。
最后,勒索者十有八九跟康格斯很熟悉。现在AI技术很发达,只要有平日说话的录音当基准,很容易模拟任何人的口音。
勒索者肯定会再次联络你,达成某种威慑协议。得趁他制造更多麻烦之前将他找出来,除掉。”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逻辑明确,很有说服力。
卡尔对‘酒吧彩票’案更是调查了许久,对符合条件的人选谙熟于心,立刻在手机上给出一个名字,‘埃尔文.怀特’。
“这人是谁?”周青峰反问道。
“康格斯的搭档,也是‘酒吧彩票’案当晚赶到现场的另一名警员。”卡尔答道。
“如果说谁最可能在知道彩票消息后盯着‘蝎子’酒吧,那么除了康格斯就只有他。”
周青峰大喜,觉着自己同时收获来自FBI和CIA的‘卧龙’‘凤雏’,解决一个暗藏的勒索者,定然不在话下。
但他高兴太早了。
‘卧龙’躺在担架上,话都不会说,半小时后精力不济,陷入昏睡,无法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
‘凤雏’更惨。
老头去了趟卫生间,蹲了半小时,出来之后一脸茫然,好像记忆清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看见周青峰,他对比手机里预存的照片和‘订单’,欣喜喊道:
“维克多!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叫汉默,是你的‘钟点工’。”
老头又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