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宫宴惊变——年世兰

体元殿前灯火如昼，命妇们按品级立在汉白玉台阶两侧。

沐婉看到兄长的官服在灯笼下泛着孔雀蓝的光泽，小侄子被乳母抱着，正睁大眼睛看檐角悬挂的琉璃宫灯。

“臣瓜尔佳·明轩携妻舒舒觉罗氏。参见宸妃娘娘。“兄长行礼时，腰间玉佩发出清越的碰撞声。小侄子被乳母放在地下。学着大人模样作揖，胖乎乎的手腕上银铃叮当。

沐婉喉头微哽，亲自扶起兄嫂：“哥哥嫂嫂快请起。“她伸手想抱侄子，想起宫规又收回手，只摸了摸孩子发顶，“衡儿长高了。“

“衡儿，这是姑母。“嫂嫂轻声教导。

谁知这孩子不走寻常路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老虎，塞到沐婉手中：“给姑母压岁！“

沐婉也是忍俊不禁。

周围命妇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沐婉将布老虎贴在胸口，拉过安陵容：“这是安妹妹，与我同住永寿宫。“

“见过俪娘娘。”

陵容怎可让姐姐的兄嫂受此大礼？不禁急忙的目光看着姐姐。

沐婉眼神安定的看着陵容……也上前扶起行礼的众人。

沐婉姐姐……

安陵容递上长命锁，小侄子立刻被珍珠吸引。她趁机低声道：“衡哥儿天庭饱满，将来必是国之栋梁。“

沐婉看着陵容，她知道，安妹妹要的无非就是平等的尊重而已。这么好的妹妹。前世被甄嬛身边的人作践成什么样了？

沐婉瞥见不远处富察心怡正与自家女眷说话，她嫂嫂会意，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富察夫人托我转交的。“

锦囊里躺着对翡翠耳坠，水头极好。沐婉知道，这是富察家对同盟的回应。她刚要将耳坠递给春兰，忽听太监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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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仪仗自乾清宫方向而来，皇帝乘着龙辇，两侧侍卫举着五色金龙旗。命妇们如潮水般跪伏，沐婉在低头瞬间，看见皇后凤辇后的曹琴默正死死盯着安陵容。

“众卿平身。“皇帝坐上主座。腰间白玉带在灯火下流转光华。

他目光扫过沐婉身旁的安陵容，在她发间银蝶上顿了顿：“安贵人今日妆扮倒别致。“

皇后闻言转头，鬓边九凤衔珠步摇划过冷光。

安陵容慌忙行礼：“臣妾拙荆之姿，不敢当皇上夸赞。“

太后被竹息搀着落座，忽然朝沐婉招手：“宸妃，你侄儿今日实在是看着喜庆。带过来哀家瞧瞧。“殿内霎时一静，众妃嫉恨的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小侄子被带到御前也不怯场，竟学着大人作揖：“给老祖宗请安！“太后被逗乐了，褪下腕上冰绿色翡翠镯子戴在孩子手上：“是个伶俐的。“

沐婉余光瞥见皇后捏皱衣裳。

这时乐声大作，教坊司舞姬们着粉色纱衣涌入殿中，水袖翻飞如彤云流动。

十三王爷举杯笑道：“皇兄治下海晏河清，连歌舞都比往年精彩。“

皇帝饮尽杯中酒，突然看向沐婉兄长：“明轩，翰林院最近几日可忙碌？“这问话来得突兀，皇后手中的金镶玉“叮“地碰在碟碗上。

“回皇上，微臣...“兄长话音未落，小侄子突然指着舞姬惊呼：“阿玛看！仙女飞起来了！“

原来舞姬正表演飞天乐舞，其中领舞者足尖轻点，竟借着绸缎腾空而起。

领舞的舞姬足尖点地旋身时，粉色纱衣在烛火中绽开。

沐婉正低头为侄子拭去嘴角的糖渍，忽然听见十三王爷一声暴喝：“护驾！“

她抬头只见一道银光刺破满殿华彩——那舞姬广袖中竟滑出一柄三寸长的薄刃，刀锋在灯火下泛着诡异的蓝芒，直取御座之上的明黄身影！

“有刺客！“伴随着尖叫声响起。御林军乱中有序的进入殿中。

尖叫声炸开的瞬间，整个体元殿像被捅破的蜂巢。

命妇们撞翻了案几，琉璃盏坠地蹦裂，琼浆玉液泼洒在猩红地毯上，宛如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齐妃一时紧张，“刺啦“一声撕开半幅裙裾，她却浑然不觉地往柱子后躲，发间金凤钗甩出去老远。

“拦住她！“十三王爷抄起鎏金酒壶格挡，“铛“的一声脆响，匕首在龙袍前三分处被硬生生截住。

那舞姬见行刺不成，突然咬破后槽牙，黑血立刻从七窍蜿蜒而下，整个人像被抽了骨似的瘫软在地。

“太医！快传太医！“苏培盛的嗓子都变了调。

侍卫们刀剑出鞘的“锵锵“声里，小侄子吓得往沐婉怀里钻，呜呜的哭响。

太后手中的佛珠“哗啦“散落，竹息扑上来用身子挡着，却被主子一把推开：“皇帝？！“

皇帝铁青着脸扯开被划破的龙袍，露出里头银丝软甲。他刚要说话，忽听“咚“的一声——皇后晕倒在座椅下，九凤冠磕在阶石上，东珠溅出去两颗。剪秋哭喊着去扶，却被曹琴默抢先一步：“娘娘旧疾犯了！“她边说边往袖袋里摸，那里面藏着方才捡到的耳坠。

“血...血啊！“不知哪位命妇看见舞姬七窍流血的惨状，竟当场昏死过去。瞬时间殿中人们乱成一团。

教坊司的乐师们抱着箜篌琵琶乱窜，有个瘦小的琴童被挤得跌进金猊炉里，香灰扑了满脸。

安陵容的银蝶簪子不知何时断了一翅，她正弯腰去捡，忽被人狠狠撞到柱子上。抬头只见齐妃的贴身宫女抱着主子的金凤钗狂奔，绣鞋踩过她铺开的裙裾，留下个乌黑的脚印。

“都别动！“十三爷带着铁甲卫冲进来。

沐婉趁机将侄子塞给兄长，自己挡在太后身前，却见那舞姬的尸首突然抽搐起来——竟是毒发后的神经痉挛。有个年幼的宗室女眷当场吓吐了，秽物溅在地毯上，混着打翻的菜肴，晕开一片污浊的痕迹。

最诡异的是富察心怡。她死死攥着贴身宫女站在殿角，既不上前护驾也不惊慌逃窜，只是盯着曹琴默的袖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