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脑筋急转弯

出去打仗,家没了。

普通人看来很严重的情况,对王彦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因为王彦很清楚山匪的构成和战力。

战争、水患和灾荒造就出来的流民,落草为寇,本身就没有坚定作乱的心志。

要么是心里憋了一口气,认为世道不公,赋税徭役过重,不如上山称王,要么是饿得过不去,找个依傍,混饭吃。

打仗指望不上他们,反过来作乱,也不足为惧。

念及此处,王彦喝止底下二人争着背黑锅的行为,命令岳飞为先锋,孟德为副将,张晋为辎重官,配合黄秠的两万厢军,上山剿匪。

众将各自领命而去。

在城外整顿兵马的时候。

岳飞从后面勾住张晋的脖子安慰道:“放心,上马一个来回就能把山寨夺回来,到时候把功劳安到你头上,戴罪立功,王都统就不会怪罪你了。”

张晋听了哭笑不得。

原来咱们岳将军也会护短。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完颜宗望会死的?”跟随厢军大部队上山的时候,岳飞故意落在后面跟他闲话。

看来王彦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部下了。

想想也正常,当初他们出发的时候,张晋跟王彦说悄悄话,把完颜宗望的死期告诉他了。

历史上的完颜宗望就是死于1127年征讨汴梁之后,死的有点可惜。

完颜阿骨打的几个子孙里面,宗望是受汉文化熏陶最多的一个,如果他还在世,能够掌握大权,或许会留给南宋更多的准备时间。

前提是南宋有卧薪尝胆的决心,否则,不管是完颜宗望还是金兀术,结果都一样是灭国。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

骑在马上和岳飞并行的张晋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也懂一点星相和望气之术。”

“果真如此吗?”之前他们在大名府外面守株待兔的时候,已经有过此种猜测,不敢相信。

现在他亲自承认,岳飞禁不住感叹:“焦计议还真是捡了个宝,让你当牧监监正会不会太委屈了些?”

“我倒是觉得你窝在太行山当个副将有点委屈呢,不说这些了,先把山寨夺回来才是正经。”

大军慢行半日,穿过清泠泉,步入上次的山道。

黄秠担心重蹈覆辙,一路上派了30多个探马作斥候,在前方打探军情,生怕有埋伏和陷马坑。

结果一路都很安静。

他们以为山公将军和兀术大王在山寨里驻守,列阵上山,准备攻打,到山寨门口一看,大门敞开,里面空空荡荡。

山匪丢下八字军的寨子,跑了。

副指挥使方存寿打马进去探查,回来禀报:“没有看到山公将军和兀术大王的兵马,葫芦谷丢弃了两千老弱残兵,八百多营建房舍的流民。”

黄秠忙道:“他们跑哪去了?”

方存寿回头望了眼层峦叠嶂的山峰:“按照留下的痕迹判断,应该是跑到太行山深处去了。

现存的义军和山匪,都是沿着太行山东麓的低矮山川安营扎寨,再往里深入的话,道路艰险,野兽横行,大军进不去。

黄秠疑惑道:“山公将军和兀术大王也有两万来人,他们干嘛往山窝里钻?”

这时张晋过来插了句:“或许是畏惧大人的声威,提前跑路了。

毕竟咱们这次也带来了将近三万人马,还有王都统和岳将军压阵,那山公将军和兀术大王知道打不过,跑也正常。”

不会吧。

黄秠总觉得哪里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一时半会的又想不到。

无论如何,准备了一个多月赶来报仇的黄秠扑了个空,仿佛一拳打中空气,积蓄的力量无处发泄,心中气恼。

驻扎一夜,跟王彦饮酒闲谈河北战局,第二天派了五路斥候,去山窝里打听山公将军和兀术大王的消息。

没找到。

最后黄秠无可奈何地带兵下山了。

一路上越想越迷糊,山匪的战力忽高忽低,行踪成谜,还学会了游击战……这不像山匪啊。

同行的除了方存寿,还有县令陶先知和周瑾。

这二人也有和黄秠一样的迷惑,陶先知说:“大人,山匪里面是不是混入了什么高手?”

“此话怎讲?”

“头一战,大人用八千厢军击溃了三万人的山匪,把山公将军和兀术大王都打跑了。

结果他们转头学会了兵法,差点把大人带来的八千厢军全歼,要说没有高人指点,那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头一战败北之后,山匪找到了军师?”

“不无可能。”

黄秠觉得这个猜测过于扯淡,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诸葛孔明来了,一时半会也带不动。

寻摸了一路,快到武安县的时候,周瑾忽然一拍大腿说道:“第二次跟你交手的不是山匪吧?”

黄秠一愣:“不是山匪是什么?”

“你想,山匪的战力怎么会忽高忽低,第二次交手,那些山匪会不会是八字军伪装的?”

黄秠勒住马缰,战马停下,跟在后面的两万厢军也随之停下,只见黄秠愕然愣在那里,愣了好久。

这个脑筋急转弯,转的有点大,以至于黄秠转不过来,回想那天的点点滴滴,上山,中伏,逃命,张晋营救……

“干什么的你们?”

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打断了黄秠的沉思,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两个义军小卒,推着一辆平板车。

呵斥是陶县令发出的。

因为陶县令认得那俩小卒,他们一个瘦弱白皙,腼腆内向,一个高大威猛,暴躁粗鄙。

恰好是张晋的两个随从,叫什么赵四儿和跳虎。

陶县令厌恶张晋,有意刁难张晋的随从,拦住他们,过去查看他们的平板车,发现车里装了两个大木桶。

桶里是黏糊糊的黄色液体。

不等香味传出,陶县令就扇着鼻子放下桶盖说:“打哪运来的两桶黄汤,干什么使的?”

“干你……”娘还没有骂出来,让赵仙琅戳了一下后腰。

跳虎悻悻地闭上嘴。

赵仙琅恭恭敬敬的回道:“启禀大人,这是张监正配制的马料,要送给王都统检验的。”

什么马料会是尿汤子浆糊?

这个张晋,总是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偷县衙的羊儿,上不得台面的腌泼才。

碍于王彦的面子,陶县令没有过分为难他们,骂了一顿放行了。

让他这么一搅和,黄秠原本有点眉目的思考,也搅和没了,回到武安县各自安歇不提。

陶县令自然是要回县衙的。

到家屁股没有坐稳,看守土堡的衙役慌慌张张的喊着不好了,冲进内堂汇报说:“张晋把土堡里的粮食偷光了!”

“什么?”

刚骂完那泼才,就来了报应。

陶县令扔了茶碗,急匆匆的跟衙役骑马去土堡查看,到那一看,果然粮仓里的黄豆没了。

好几百斤的粮食,消失的无影无踪,气的陶县令直跳脚:“什么时候偷的,我一路跟他同行上山,没见他带东西啊。”

那俩衙役被捆的结结实实,哪里知道,只见张晋每天都拿走几斗,在小树林里冒烟。

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炼豆油。

陶县令这才回过味来,敢情这满仓的粮食,都变成了那两桶黄澄澄的豆油。

连忙派人去追。

哪还追的上,赵仙琅和跳虎已经把豆油送到山寨了,以张晋脸皮的厚度,不可能承认。

陶县令恨得牙痒痒,找到周瑾,把这事说了,两人背地里把张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