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安慰王彦

张晋来请罪，王彦却给他升官了，看来是上次预测完颜宗望死讯的功劳抵消了这次的过失。

总之是好事，要不就这样走吧，省的挨骂了。

没想到焦文通太过于敦厚，把他们俩合作耍弄黄秠的事又说了一遍，然后等着王彦处罚。

如在梦中的王彦这才回过神，浑若无事的摆摆手：“耍就耍了，不打紧，那黄秘也不是什么好货，至于那三万流民山匪，能用就用，粮草不够就遣散，你们俩自行安排，不用问我。”

“大人……”

“没事就回吧。”

平时风风火火的王彦，号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王彦，发誓要杀尽敌寇拯救官家的王彦，居然当起了甩手掌柜。

有点奇怪。

感觉他这次回来，神情恍惚，似乎有什么心事。

张晋心思活络，踏前几步问道：“这次东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官家又受辱了吗?”

提起第二次营救，王彦悲从中来，居然当着两个属下的面流泪了，焦文通连忙关上议事堂的大门，免得军中士卒看笑话，然后和张晋一起走到他身边，急促的询问，到底怎么了?

王彦说：“这次我们趁着完颜宗望发丧，冲进敌营，解救官家，终于见到了，领着官家逃到津门坡，被金兵围困，

官家看我伤痕累累，让我先走，不必管他，还说朝廷的根早就烂了，他知道，他早就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我与官家抱头痛哭了一阵，我已抱了必死之心，就算是死也要维护官家周全，

结果鹏举带兵杀进来，乱战之中，和官家走散，等到我们脱困，官家又被金兵逮住了。站在津门坡上朝我摆手，示意我不要再来了，

身为臣子，不能救君王于水火，反倒要官家来安慰，我留着这条老命还有什么用啊!”

说到此处，王彦悲痛至极，连连拍打桌面，仰头涕泪横流，浑身都在颤抖，恨不得死在疆场。

焦文通也被他触动了心怀，用衣袖暗暗抹泪，哽咽着劝道：“官家慈悲心肠，是那金人太过可恶!大人勿要气馁，两次不行三次，一定能把官家救出来的!”

“唉!”

“大人勿要气馁啊!”

两个大男人长吁短叹，涕泗横流，张晋哪怕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为他们叹了口气。

越发肯定了心中的念头，赵佶就不应该当皇帝，他有敏锐的艺术洞察力，也有悲天悯人之心，对臣子知冷知热，

可光是这些不够，君王必定要有铁血手腕，要有睿智的决断，要有识人之明，要躬身律己，

譬如赵佶，沉迷于享受，麻醉自己，明明看到了大宋的问题，假装看不见，等到臣子拼死来救，才悔恨道歉，又有什么用?

王彦能原谅他，只因忠君之心，不曾改变，战火中死去的千千万黎民百姓呢，找谁去伸冤?

在其位不谋其政，致使国破家亡，生灵涂炭，无法原谅。

起码张晋不会原谅，所以他看着王彦和焦文通涕泪横流，自己没掉一滴泪，只是垂头不语。

等到他们平复了心情，张晋才说：“营救官家暂且不提，这河北的黎民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都统大人创立八字军，打下了赫赫威名，为万民称道，难道能坐视不管吗?”

“言之有理，将军万勿气馁。”焦文通语重心长的口气像个政委。

配合张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终于把意志消沉的王彦开导的有精神了一些，坐直身子连连点头。

谈起中原一带的战事，却又摇头：“这次东进路上，听说康王准备南渡，黄潜善、汪伯彦之流都是支持的，宗泽执意留守东京，康王心中不喜，但也没说什么。”

“都统大人怎么看?”

王彦内心的不屑顺着鼻腔哼了出来：“我不会南下的，河北战火不熄，焉能南渡，改日拜会宗泽将军，商讨联兵讨贼事宜!”

议事堂里悬挂了一副草绘的战略图，张晋信手拿起一根鸡毛掸子，指着图上南方区域：“金人掳掠东京，获取大批财物，中原就像掏空的羊腹、没钱没粮，战线往北拉，需要精兵强将，以及海量的粮草做后援，这不是义军和民兵能解决的……”

这番论调似乎有附和南渡的意思，王彦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跟随康王南渡?”

“卑职的意思是，南北分割的大势已成，都统大人若要留在此地，必须做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准备!”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清楚，康王南渡之后，必定南面称帝，他们在北方打仗，康王在南方坐镇。

如若统辖有什么分歧，多半会影响战局，错失良机，张晋就劝他，别管康王的小朝廷。

这在王彦看来，有点大逆不道了：“你想太多了，官家被俘，康王不比我们更着急吗，何至于延误战机?”

没有发生过的事，说了也没人信，譬如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

前方打仗，皇帝在后面拖后腿，这仗怎么打?

所以张晋早就盘算着南下，利用广平郡王代替康王，稳定后方，前线才能放心打仗。

可惜还不到时候。

王彦对待属下还是较为宽厚的，撇下这事不提，对他分析战局的能力做出了肯定：“没想到你整天养马，对时局也有此等见解，难能可贵，对了，那三万山匪到底在哪?”

有了精神，王彦开始关心正事了。

匪众三万，比他们八字军还多，不可能置之不理，张晋便把自己在山里挖矿的打算禀报了。

自制兵戈甲胄，王彦是支持的，问了一下焦文通粮草还剩多少，发现供给不上，不免皱起了眉头。

他们养不起挖矿的三万流民山匪!

对此张晋早有打算，拱手道：“这些人是我接收的，我来负责他们的温饱，恳请便宜行事，一月之内，便能筹措到满足三万人的军粮。”

把流民山匪化为可用之兵是好事。

王彦点头了：“马场交给焦计议，你可以暂时脱身，一月之后筹措不到粮草，那就要遣散了。”

“尊都统令。”

眼看他回身就走，似乎成竹在胸，王彦喊住他：“你去哪筹措?”

他没有隐瞒：“南下邓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