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秦月楼故事集

秦月楼的二楼雅间，窗户半掩，外头阳光透进来，照得桌上的茶盏泛着温润的光。韦晓宝坐在窗边，轻摇不知从何处取来的折扇，神色悠闲，嘴里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他最熟悉的《金瓶梅》。

而梦玉箫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颗蜜渍青梅，时不时咬一口，眼神忽明忽暗地听着。

“……那美人一双雪藕般的玉臂半倚着锦枕，云鬓微乱，朱唇微启，眼波流转，香汗未干……”韦晓宝折扇轻点桌面，眉飞色舞地继续道，“那西门庆见了，心都要化了，哪里还忍得住？只觉她那眉间一点朱砂，仿佛桃花初绽，叫人恨不得……”

“打住。”梦玉箫突然开口，咬着青梅的嘴微微一动，含糊地道，“金莲姐姐真是不知廉耻......最重要的是她还是武大郎的妻子。”

韦晓宝扇子一顿，愣了一下：“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你可是合欢宗的少宗主，平日里这种风花雪月的场景见得还少吗？”

梦玉箫没搭话，只是低头继续吃她的青梅，手指在案几上轻敲了几下，眼神有些游离。

韦晓宝觉得有趣，凑近了一点，笑嘻嘻地道：“怎么，难不成还害羞了？”

梦玉箫放下青梅，终于抬起眼睛看他，眼神很平静，却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韦晓宝，”她轻声开口，“你觉得合欢宗是什么？”

韦晓宝眨了眨眼：“合欢宗主要的不就是采阴补阳啥的吗？”

梦玉箫听了，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笑，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她站起身，理了理袖子，语气平淡：“没错，就是采阴补阳的。”

韦晓宝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梦玉箫没有回头，迈步往门口走去。阳光从门缝洒进来，映得她的背影微微发亮。

“采阴补阳就是合欢宗人最爱干的事。”她轻声道，“小心哪天你就被我吸成人干了。”

韦晓宝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摸不着头脑，半晌才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怎么突然会发脾气，女人心海底针啊。”

窗外，微风吹过，卷起一丝淡淡的檀香。

......

临安的夏日，总是来得又急又烈。

晌午时分，日头火辣辣地炙烤着街巷，连风都是燥热的。街上的行人都打着油纸伞，脚步匆匆，唯恐多晒一刻。

秦月楼更是比往日更加红火，客人们络绎不绝，门口的红灯笼映着熙熙攘攘的人影，酒香混着胭脂味，隔着街都能闻到几分甜腻。

二楼雅间里，韦晓宝正靠在窗边，扇子轻摇，慢悠悠地喝着冰镇过的青梅酒。屋里摆了一只白玉冰盆，寒气氤氲，勉强驱散了一些暑气。正悠闲地看着楼下的一片繁华景象。

小孙一溜小跑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韦公子，昨日和今日，光是两天，咱们秦月楼的收入就达到了八百两！”

“八百两？”韦晓宝眼睛一亮，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搁，哈哈笑道，“好啊！看来很快就能完成大师姐给我的目标了。”

小孙满脸佩服：“这还得多亏了您创办的秦月楼故事集啊！自从‘金莲姑娘’的故事登上秦月楼的故事集，临安城里哪家公子不想一睹芳容？再加上先前的苏苏姑娘，啧，咱们这楼的名气可真是越来越响了！”

“那是自然。”韦晓宝摇着折扇，得意地笑道，“风月之地，靠的是什么？不光是姑娘们的手段，还有名声。这年头，谁会去个没听过的青楼？可现在一提到青楼，满城百姓脑子里蹦出来的就是咱们秦月楼，这才是成功的买卖！”

小孙连连点头：“韦公子真是厉害！”

韦晓宝一边听着小孙的恭维，一边拿起账本翻看，心里盘算着再过几天，等把目标完成，就能向大师姐交差，自己也能落得清闲自在。

可他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可……梦玉箫呢？

自那日离开后，梦玉箫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不是吵架，不是冷战，而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一样，就算在秦月楼里碰见，两人也是擦肩而过，连个眼神都懒得交换。

韦晓宝不是没想过去找她问问，可每次见她那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涌到嘴边的话莫名其妙地遍咽了下去。

他自诩脸皮够厚，可也犯不着硬凑上去让人冷眼相待。

他想不明白，梦玉箫到底在气什么。

她是合欢宗的少宗主，平时对什么事都是毫不在乎，偏偏那天听完自己的故事后，脸色变了，沉默了，然后就再没搭理他了。

“奇了怪了……”韦晓宝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小孙没听清，抬头问：“韦公子，您说什么？”

“没什么。”韦晓宝摆摆手，收起折扇，笑着道，“既然生意这么好，今儿个就给姑娘们都包上一份好酒好菜，我们一起庆祝庆祝！”

“是！”小孙兴奋地跑去吩咐。

韦晓宝倚在窗边，看着楼下喧嚣鼎沸，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这买卖是做成了，可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思考之际，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焦急的声音。

“韦公子在吗？我家小姐有急事相求！”

还没等韦晓宝反应过来，雅间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婢女快步冲了进来。

她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焦色，气喘吁吁地福了一礼：“韦公子，我家小姐在门外马车等候，求您快去一趟！”

韦晓宝挑了挑眉，虽然心里有些猜测，可他还是问了问：“哦？你家小姐是……”

婢女连忙道：“司马家小姐，司马玲。”

韦晓宝心中微微一动，站起身，拿起折扇一摇：“行吧，既然是美人相邀，那就不能让人久等。”

“小孙啊！下次再聚吧。”韦晓宝刚出房门便对着楼下急匆匆的小孙喊道。

在走廊尽头，一个静静看着这一切的人影，默然无声，随后缓缓地转身，消失在回廊之中。

韦晓宝似有预感地回头一望，却是回头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