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摩会心胸足以称得上是一方枭雄，倘若给他时日，契丹定能崛起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李治在撤退之际，对摩会给出了如此评价。

此时，突厥大军已如潮水般逼近。

薛仁贵与李治率领部曲断后，枪戟飞舞，密不透风，硬生生挡下了数轮箭雨，为前方逃亡的契丹人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冲啊！这些契丹人，回去正好给咱们河套放羊！”

突厥将领挥舞着弯刀，不断催促骑兵冲向逃窜的契丹残兵。

而前方的摩可，望着河流对岸，心中焦急万分：“勒哈为何迟迟不来接应？”

李治见众人即将逃出突厥箭雨的射击范围内，随即对着身后部曲挥了挥手。

一名部曲心领神会，从马背上取下李治特制的弓箭，缓缓瞄准前方马上的摩可。

咻——

一道箭羽直冲摩可背后。

摩可此刻顿感后背生风。

噗——

箭矢穿透摩可盔甲，一道殷红顿时铺开。

他强忍巨痛，猛踢马腹，在周遭众人的护卫下，狼狈逃窜。

李治见状，双眼微眯，随即率领众人加速追赶。

当他们越过河流时，只见前方烟尘滚滚。

摩可见状，心头一喜，以为是勒哈率军赶来。

然而，当看清迎来的骑兵飘扬的是大唐军旗时，他心头一沉，万念俱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只见此刻，程处默率领数千大唐铁骑前军直冲西拉木伦河流沿岸。

“殿下！”程处默一眼便看到了李治，连忙上前。

在确认李治安然无恙后，他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程处默在返回摩可大营后，便接到了程咬金派人传来的急报。

得知突厥大军在契丹边境异动，他心急如焚。

好在程咬金早已布置妥当，一得知突厥大军调动，便立即令大军自幽州开拔。

程处默则带领前军先行一步，前来接应李治。

幸好，一切都没晚。

突厥大军望见对岸大唐军旗飘扬，红底黑字的“程”字赫然在目。

领军将领心头一沉，当即下令大军在对岸休整，静候中军到来。

一时间，两方骑兵隔岸对望，战场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契丹两方对峙的场面。

只不过，这次双方的骑兵皆是全副武装的精锐，俨然不是临时培训的契丹人可比。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突厥中军率先出现在山头。

李治见状，正欲令程处默率军后撤，岂料程咬金率领的大军也在此时悉数赶到。

河岸两旁，数万大军遥相对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至极。

程咬金缓缓驾马上前，凝视着对岸的突厥狼旗，大喝一声：“哪个不长眼的竟敢率军侵略契丹？难道不知契丹乃是受大唐庇护之地吗？”

突厥部领军将领莫康亦缓缓驾马上前，拱手道：“原来是卢国公，失敬了！我突厥听闻契丹内乱，更有异国骚扰，可汗特派我等前来平乱。”

然而，这话鬼都不信！

“莫康小儿，你是不是想领教下你程爷爷的厉害了？速谴大军退回突厥境内，今日之事，本公可放你一马。不然...”

程咬金话音落下，众军顿时整齐踏步向前。

望着气势浩荡的唐军，莫康怎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领地。

“如今契丹内乱，我等来这也是为了契丹族人寻得一休养之地，待安顿好一切后自会退去。”莫康冠冕堂皇地说道。

李治闻言，微微皱眉，随即看向程咬金，低声道：

“程公，如今我两方大军人数相差不大，若拼杀起来，虽有必胜把握，但也会令我大军损失惨重，如此，得不偿失。”

程咬金微微皱眉，“殿下想说什么？”

“不如暂命部分大军镇守此地，待后方平定与英国公会师后，再逼其返回突厥。”

程咬金点了点头，明白李治的想法。

随即望向对岸莫康，“既是如此，我大军便在此静候尔等。”

说罢，便转身与李治向后方退去。

莫康望着开始构建工事的唐军，牙关紧咬。

他深知，此时双方兵力不相上下，若贸然开战，定会打乱可汗的计划。

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趁机在契丹捞到一块领地而已，若将大军折损于此，回去自己恐怕捞不到一丝好处。

于是，两方大军就这样隔岸搭营，彼此之间仿佛不存在一般，陷入了僵持之中。

此时的摩可营地内。

横七竖八的契丹士卒瘫在血污里，被刀刃劈开的皮甲下露出虬结的伤疤。

两千残兵敞着衣襟喘息，胸膛起伏间飘散着浓重的铁锈味。

此战，不仅折断了契丹的弯刀，更是彻底打断了契丹的根基。

若想要恢复到全盛时期，至少需要数十年时间。

只不过，他们恐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帅帐内弥漫着艾草灼烧的苦香，摩可灰白的面庞陷在狼皮褥子里，神志昏昏沉沉。

“达尔，你去将军中战损进行统计，剩下的契丹众人一定要好生检查，切勿放弃一人。”

达尔沉重的点了点头，走出帐内。

此时，营帐之内，仅剩下摩可这一名契丹人。

就在此时，摩可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时间到了。要杀我了是吗？”

李治不语，静静看着摩可扶着伤口，缓缓起身。

两人目光对撞，摩可眼中满是不甘，“勒哈是你们杀的吧？”

“那一千军士我们并没杀！”

程处默在得到李治示意返回营帐后，便与杨昭明率领那些早已安排进军队中的大唐将领将勒哈率领的这一千契丹精锐尽数控制。

而其中的各队首领，则被他们悄悄除掉。

这是李治之前对他们的吩咐，这些契丹军士只不过是底层的民众，而真正有威胁的则是那些手握权利的首领，只要将他们屠尽，契丹便将是大唐囊中之物。

“好一招釜底抽薪！屠尽头狼却放过羊群，是要让契丹血脉永远匍匐在唐旗之下？”

李治缓步上前，他俯身时，烛光在眉骨投下浓重的影：“你见过草原春猎，母鹿若活，来年才有新茸可采...”

“好个仁义天子啊！”

摩可的嘶吼戛然而止，他颓然跌回榻上，望着穹顶交织的牛皮绳结，最终，无力的轻笑一声，喃喃道：

“我给儿孙留下的是没有苍狼的草原...没有头羊的牧场...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就落得今天这个样子了……”

“这个世界的丛林法则就是，有的人生下来便是老虎，而有的人生下来就只能是待宰羔羊，如今的世道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李治缓缓上前，看着摩可那涨红的脸颊，继续说道：“我向你保证，契丹会得到一个好的归宿。”

摩可无奈叹了口气，眼神中杀意再也没有丝毫掩盖，就这样冷冷盯着李治，“弱肉强食，草原也是这样的法则。我只恨当初不该信你之言，最终将我契丹亲手葬送！”

“待你走后，我自会善待契丹……”

当李治的皂靴踏过门槛时，身后传来利刃出鞘的铮鸣，帐内烛火应声而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