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丝抽离

“行刑——”

随着楚怀风的一声令下,瑶池柱上,楚清辞被碎发半遮的视线里,是昔日与她交好的同宗师兄们的欢呼。

“唉,门主到底还是太仁慈了,楚清辞做出这种事情,门主竟然还饶她一条性命。”

“要我说啊,这楚清辞就应该被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门主还是顾念养育之情吧,就是苦了何师妹,从小漂泊在外就算了,回到宗门里还要被楚清辞这个假女儿狐假虎威的欺负。”

提到何皎皎,师门的众人便都忍不住朝何皎皎递过去心疼的神色,何皎皎见状,抬手用袖口的布料掩了掩眼角,遮住了半边的脸,声音微微轻喘,似带了哭腔:“大家别说了。”

“都是同宗族的兄弟姐妹,一定是皎皎哪里做的不好,才会惹得阿辞姐姐这样,她一定不是有意的。”

我见犹怜的模样好不可怜,惹得同宗族的师兄姐们立马就开始安慰她。

“嗐,何师妹,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楚清辞欺负成这样。”

“就是啊,何师妹,你是不知道,这楚清辞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仗着自己是楚门主的女儿,在这宗门里就飞扬跋扈的,我们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罢了。”

“要是门主当初没抱错就好了,何师妹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我都不敢想象,要是何师妹能从小与我们一同长大,会是多美好的一副光景。”

飞扬跋扈么?

原来,她自以为的活泼和肆意,在他们的眼里,是碍于楚怀风的面子,不敢反抗的跋扈。

不堪入耳的指责没有因为瑶池的距离而被削弱,一句句像当初割心头血时的刀尖,剜得她说不出话来。

只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疼——

好疼。

剖离金丹对修仙之人来说本就是极为痛苦的事情,为了减轻痛苦,一般会给剖离金丹的人服用一些麻醉的药物。

但此时,大抵是为了惩罚楚清辞,整个刑罚楚怀风根本没考虑过要给她注射或者服用任何的麻醉药物,楚清辞只能生生地扛着。

因为没有麻醉的原因,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一点点的流逝,抽离。

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额头上的细汗顺着脸颊和下颌线流进身上仅剩的里衣,因为疼痛,她只能双手握成拳,企图以此来减轻痛苦。

她的身体不住地开始挣扎,抽搐,若不是瑶池柱上的铁链将她死死地扣住,让她几乎动弹不得,就连楚清辞自己都不知道,她会因为这样的酷刑,摆出何种难堪的姿态。

偏偏,在她恍惚又模糊的视线里,如跑马灯一晃而过的,竟然只有同门师兄师姐们的拍手叫好,还有对她的诅咒。

诅咒她不得好死。

诅咒她下地狱。

“啊!呃……”

剖离金丹的痛苦还未结束,楚清辞便感觉心口传来一阵钝痛。

怎,怎么会……

几乎要变得昏暗的视线里,楚清辞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把插在自己心口的剑。

那是她的佩剑,霜泠。

修仙之人一般都会配有自己的法器,而想要法器听从自己的命令,就需要驯服它,让法器认主。

霜泠是楚清辞一直以来的佩剑,自然是认过主的。

怎么会这样?

莫非,是因为剖离了金丹,她没了内力,便控不住霜泠了么?

混沌不堪的思绪还在徘徊,楚清辞便听到瑶池柱下传来的声响。

“霜泠?那不是楚清辞的佩剑吗?怎么会伤她?”

“呵,怕是霜泠自己都看不过眼,想要弑主了吧!”

“啧,不过这也不怪霜泠,本来霜泠就是楚清辞从二师兄手里抢过去的,后来二师兄让她送给何师妹,她也没答应。”

“剑都是有剑灵的,说不定霜泠根本就不想认她这个主,被逼无奈罢了。”

好疼。

就连楚清辞自己都分不清,她遍布全身的疼痛到底是因为剖离金丹还是因为霜泠对着心口的那一剑,又或是因为昔日同宗门的冷言谩骂。

她大概,快要死了吧……

真的会下地狱么?

太过剧烈的痛感已经让楚清辞的思绪陷入了严重的混沌,周遭似乎只剩下一片漆黑,望不到边,也没有光。

可她还不想死。

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她还想去很多地方,去见见山,看看海。

从前跟着楚怀风出去的时候,为了让楚怀风高兴,她总是循规蹈矩,不敢逾越其他地方半步,自然也没见过真正的山,看过真正的海。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太疼了。

以至于当脑海里传来那抹陌生,似是幻觉的声量时,楚清辞下意识地觉得,她或许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检测到宿主的疼痛值已达到巅峰值,符合抽离情丝的标准。”

“请问宿主是否愿意剥离情丝,以减轻宿体的痛苦?”

什么宿体?情丝?

“抽离情丝的代价是宿体会变得无情无爱,请问宿主是否愿意?”

迷蒙的思绪里,楚清辞就连这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自己濒死前的幻觉都分不清。

几乎是下意识的,仅凭着残存不多的求生意志,她张了张嘴,用一种气如柔丝,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量吼了出来:“我愿意!我愿意——”

“叮,系统已接收到宿主强烈的求生意念。”

“现在开始为宿主抽离情丝。”

“啊——”

倏的,剧烈的疼痛侵袭心脏,让楚清辞原本已经不清明的精神变得更加恍惚。

抽离情丝的痛苦一点都不比剖离金丹少,饶是楚清辞修为再高,在经历了金丹的剖离和长时间,几乎不间断的割取心头血后,她的身体早就因为这种不人的待遇变得破败不堪。

因为剖离金丹而寸断的筋脉让她连握拳这么简单的动作都维持不住,只能用仅存的气力,靠下意识咬牙这样的动作缓解痛苦。

被拴在瑶池柱上的身体单薄孱弱,涔涔的阴汗浸润了衣衫,凌乱的碎发黏住侧脸,也遮住了她本模糊不清的视线。

她或许……已经死了吧?

终于要结束了么?

她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