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记

手术无影灯实为北斗七星的尸骸。

当枫希的园艺剪触碰到星渊角膜时,整个手术台突然扭曲成烧烤店的全景玻璃。那些曾被审计员没收的纯粹无知,此刻正以黑色蒲公英的形态从玻璃裂纹中喷发。

“先处理黄斑变性。“松鼠的声音从止血钳里传出,爪印在手术灯上投射出榕树气根状的血影。枫希发现自己的植物纤维眼球正在生根,根系穿透手术垫布扎进星渊的视锥细胞层。

每根神经纤维都传来7421个宇宙的哭喊,但最刺耳的是七岁男孩的笑声——那个在初代巨兽眼眶里滴眼药水的自己,正用童声唱着《量子除草歌谣》。

园艺剪突然开花,花瓣是用不同文明的角膜切片缝制的。枫希被迫用眼睑夹住花茎,在剧烈的瘙痒中完成第一次认知收割。星渊的房水混合着记忆脓液喷涌而出,在虚空凝结成青铜色的眼药水瓶。

“滴入右眼,每日三次。“瓶身标签是枫希的童年日记残页,“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时间根须逆向生长、记忆叶绿体失活、以及不可逆的观测者羞耻症。“

当第一滴药水触达视网膜时,手术室突然坍塌成科技集团的地下档案库。那些标注着“宇宙盆栽培育记录“的活体书架上,浸泡在防腐液里的正是历届守门人的声带标本。

松鼠跳上第7421号标本罐,尾巴扫过福尔马林液面:“听听你前世的声音。“枫希的植物神经突触与标本连接瞬间,听见了毛骨悚然的真相——

所有守门人临终前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我在七岁那年埋下了自己。“

手术剪从掌心长出青铜锈,枫希突然意识到:所谓眼科手术,实则是将星渊的视觉创伤移植给整个生态系统。他发狠扯断眼球根系,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烧烤店量子套餐的酱汁。

酱汁在虚空沸腾成星云状,从中浮出完整的《混沌园艺手册》。封面是自体缝合的星渊表皮,扉页警告正在渗血:“严禁对宇宙白内障进行人道主义治疗。“

当枫希翻开第二章时,书页间掉落七枚青铜茧蛹。每颗茧都在播放他被审计员删除的记忆碎片:五岁打翻的蚂蚁王国、十二岁撕碎的观测者录取通知书、以及入职当天人事部地板下涌动的沥青海啸。

“现在进行玻璃体切割术。“初代巨兽的呻吟从地底传来,手术台突然长出琉璃质地的睫毛。枫希被倒吊在睫毛丛林中,园艺剪自动执行着残酷的修剪程序——每剪断一根睫毛,某个平行宇宙的黄昏就提前三分钟降临。

松鼠在暴走的睫毛间穿梭,皮毛沾满星渊的虹膜碎屑:“用童年日记做止血带!“枫希忍痛撕下左臂皮肤,那下面浮现的正是七岁埋藏罗盘当天的日记:

**今日降雨概率100%,我决定在榕树第三根气根下埋藏罪恶**

睫毛丛林突然燃起磷火,将皮肤日记烧成灰烬。灰烬中站起无数个七岁枫希的剪纸人,手拉着手跳起祛邪舞。星渊的角膜在舞蹈节奏中龟裂,裂缝里涌出青铜色的萤火虫蛆群。

“第二阶段感染确认。“手术室广播响起HR总监变调的声音,“启动认知化疗终极协议。“

枫希的植物眼球突然结果,果实裂开后滚出三颗琉璃骰子。每颗骰子的第六面都刻着“观测者赦免条例“,而其他面是不同时期的陈杰遗言。

当骰子坠入星渊角膜裂缝时,整个眼科宇宙开始坍缩。枫希在剧烈震颤中看见终极真相:所谓混沌园丁,不过是星渊免疫系统制造的抗体幻觉,所有园艺行为都在加速认知癌细胞的转移。

手术剪突然刺穿自己的第三只眼,剧痛中诞生了7422号宇宙的第一株量子蒲公英。那些携带赦免条例的种子穿透永恒黄昏,在2023年的烧烤店门口长出青铜隔离带。

青年枫希正在喝下的啤酒杯里,一尾萤火虫幼虫悄然成形。

(眼科暴政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