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图书馆内,闭馆音乐悠悠响起。林深正在整理着最后一排书架,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丝丝冷气顺着后颈悄然钻进衣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暗暗嘀咕,今天图书馆的温度似乎格外低。
“有人吗?”他对着空荡荡的阅览室大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头顶的日光灯管闪烁不定,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古籍区那边,木质地板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正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在走路。
林深紧紧握住扫把,朝着古籍区走去。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樟木书架上,泛着幽幽蓝光。一本深褐色封皮的古籍斜插在《永乐大典》残卷旁边,烫金书名《永生录》在这诡异的氛围里,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仿若鲜血。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碰,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古籍的瞬间,书脊猛地裂开一道缝隙。
“别碰!”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林深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旗袍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少女乌黑的长发间别着一枚珍珠发卡,苍白的脸庞几乎与这清冷的月光融为一体。林深记得这个读者,近三个月来,她总是在古籍区徘徊,借阅登记本上签的名字是“苏晚秋”。
书页毫无征兆地自动翻动起来,泛黄的纸面上渐渐浮现出血色字迹:“民国五年生人苏晚秋,浸染心头血可续三十年阳寿。”林深见状,瞳孔骤然收缩,这些字迹明显是用不同笔迹重复书写的,最早的那些已经褪成了褐色,透着岁月的沧桑与诡异。
“每过三十年,就需要找个人把血滴在书上。”少女的指尖轻轻抚过最新一行尚未干涸的血字,玻璃窗上映出她脚下淡淡的两个影子,“上次是1984年的管理员,现在,该换人了。”
林深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档案室里那些泛黄的员工照片,其中1984年失踪的管理员,在黑白照片里穿着月白旗袍,那枚珍珠发卡闪烁着诡异的光,此刻回想起来,竟与眼前的少女如此相似。
林深慌乱地往后退,不小心撞上了书架,一本《申报》合订本“啪”地跌落在地。泛黄的报纸恰好摊开在民国十五年的社会版,铅字标题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他的眼睛:“女学生深夜失踪案告破,图书馆后院惊现染血旗袍”。
“你看,我们其实见过。”苏晚秋俯身拾起报纸,指尖轻轻划过配图中那模糊的珍珠发卡,“只不过是在七十年前的新闻照片里。”她的袖口随着动作微微卷起,手腕内侧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细小针孔,像是被钢笔尖反复戳刺留下的疤痕,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这时,古籍区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林深心里清楚,这个内线电话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断了线路,可此刻,听筒却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他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了一般,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杂音,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女声幽幽传来:“市图书馆古籍管理员招聘,待遇优渥,包食宿......”
“快挂掉!”苏晚秋见状,急忙伸手打落听筒。就在这一瞬间,林深瞥见自己映在铜制话筒表面的倒影扭曲变形,一个穿着民国长衫的身影正在擦拭书架,后颈处赫然插着一支沾血的钢笔,画面惊悚至极。
紧接着,档案柜突然发出剧烈的震颤,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1984年的员工档案自动翻开,泛黄的招聘启事背面,缓缓浮现出血字合同:“甲方自愿成为古籍守护者,乙方提供永生秘法......”林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抚过落款处,那里按着七个暗红指印,而最新的一枚,纹路竟与他右手拇指完全重合,仿佛是命运早已注定的安排。
“每过三十年,书页就会渗出招聘启事。”苏晚秋缓缓掀开旗袍的立领,脖颈处密密麻麻的铅字正从皮肤下慢慢浮现,如同神秘的咒语,“等新人的血浸透书页,旧载体就会变成照片里的残影。”她抬起手指,指向墙上历任管理员的合影,那些黑白照片里的人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淡去,仿佛他们的存在正在被这个世界一点点抹去。
《永生录》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突然腾空而起,书页“哗啦啦”地快速翻到末章。林深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在空白处缓缓浮现,而不知何时,钢笔尖已经刺破了他的食指,一滴鲜血缓缓落下。苏晚秋轻轻叹了口气,她的叹息里带着陈年墨香,幽幽说道:“当年,我也是看到启事来应聘的穷学生,现在,轮到你把血抹在......”
话还未说完,整面书架的典籍突然喷涌出黑色液体,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一切淹没。林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苏晚秋瞳孔里映出的画面——1994年的报纸上,刊登着“图书馆员工离奇猝死”的新闻,配图中穿着月白旗袍的自己,正对着镜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无尽轮回的恐怖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