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乌云如饱蘸浓墨的绒毯沉沉压顶,法医大楼孤零零地矗立在城郊,昏黄的灯光从窗缝溢出,在雨帘中晕染开。
雨水沿着龟裂的墙缝急坠,在台阶下撞成一滩昏黄的泥浆,溅起的浊沫像是溃烂伤口里渗出的脓液。偶有闪电划过天际,刹那间,将建筑照得通明,扭曲的锈管像血管里凝固的毒,墙皮层层皲裂,只剩下骨骼般的混凝土。生锈的扇叶切割着空气,福尔马林的苍白亡灵与雨水的阴湿幽魂在黑暗中交媾,诞下令人战栗的腐臭漩涡。
值班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在积着水渍的地砖上投下青灰色的光。某个未关紧的水龙头,一滴、两滴、三滴……固执地坠入黑暗。它的孤寂在长廊里游荡,却撞上屋顶暴雨的喧嚣——两种声音纠缠着,像一对互不相让的冤家,在寂静的夜里争执不休。停尸间的金属柜门反射着冷光,编号牌轻轻摇摆,铁片相撞,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有人在无声地清点这些沉睡的亡灵。
谢骨香将橡胶手套拉到手腕上方,弹性材料与皮肤贴合时发出细微的声响。解剖台上的不锈钢泛着冷光,映出她眼底凝结的霜。
“学姐,咖啡。”李盛把马克杯放在离解剖台不远处,杯底与不锈钢台面接触的声响让谢骨香皱了皱眉。
她抬头看了眼挂钟,凌晨四点十二分。“怎么还没走?”往常这个时间他早回宿舍了。
“想跟完那个case。”李盛嘴角噙着笑,白大褂的袖口蹭着几点暗红,虽已干涸但仍旧刺目,谢骨香注意到他左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轻颤,李盛来科室实习不过月余,连白大褂的领口都还浆得硬挺挺的,可谢骨香已经摸透了他那个隐秘的小动作!
“上头说那个案子要尽快结案,别再节外生枝。”李盛在旁边小声提醒
谢骨香皱眉,“作为一名法医,我的职责是替死者说话,而不是配合某些人的政治需要。”她小心地用镊子取出死者脖颈处的一块异物——那是一枚古朴的玉佩,玉佩形如半月,雕着简拙的云纹,玉质原本温润,如今却蒙着一层阴翳,像是被死气浸透。系绳早已腐朽,只余半截暗红的丝线缠在断裂处,玉背刻着模糊的篆字,但笔画间渗入黑褐色的污垢,触手冰凉,隐隐透着不祥。
谢骨香浑身一僵,缓缓侧头——一柄冰冷的解剖刀抵在她的颈间。刀锋精准地贴在她的颈动脉上,只要轻轻一划,她的血就会像喷泉一样溅满整个解剖台。就像那些受害者一样。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手指悄悄蜷紧,指甲掐进掌心让自己保持冷静。
李盛轻笑,像往常讨论学术时那样温雅:“还记得我去年被驳回的论文吗?《论完美犯罪在法医学中的实践验证》……评审委员会说,‘缺乏实证’。”
他的刀尖缓缓下移,挑开她白大褂第一颗纽扣——“所以我决定,亲自补全数据。”
谢骨香突然剧烈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为了一篇论文,居然杀人,你简直疯了!”
李盛的指尖摩挲她的颈动脉:“第一个死者被割喉,现场无指纹,监控恰好故障。您当时说,凶手一定很熟悉监控盲区。”
谢骨香瞳孔骤缩:“那天你说‘电路故障’,主动去调了监控。”
李盛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胰岛素笔:“第二个死者,尸体被弃于公园长椅,死因是注射过量胰岛素。师姐还夸我‘心细’,帮您整理了医疗记录。”
谢骨香嗓音发颤:“你删掉了就诊记录!”
李盛低笑:“第三个死者煤气中毒,现场伪装成意外。师姐说‘自杀的人不会特意擦干净煤气阀’。”
谢骨香寒意彻骨:“那天你主动去现场取证……回来时,袖口有煤气味。”
李盛的刀轻轻下压,血珠顺着谢骨香的脖颈滑落。
“您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凑近她耳边,“这三起案子,警方都采纳了您的尸检结论。”
李盛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一份《法医学术期刊》,她余光瞥见被红笔圈起的自己写的论文:《论月相变化对尸体腐败速度的影响》。
谢骨香盯着墙上电子钟显示的农历日期——今晚正是下一个血月。
“第四具尸体在哪里?”她声音发颤,“殡仪馆那个被抽干血液的...”
解剖刀突然调转方向,李盛将它恭敬地递到谢骨香面前。刀柄上刻着熟悉的编号:正是她丢失的那把
“冷藏柜。”他弯腰打开4号柜门
“血月时分的完美犯罪...“李盛从身后环抱住她,将解剖刀插进她的胸口,“需要第五位法医来完成闭环。”
谢骨香的视线渐渐模糊,李盛的脸在血色中扭曲变形。她无力滑落,手中那枚沾染血迹的古玉滚落在地,恰好落在她蔓延的血泊之中。
“真是遗憾,学姐。”李盛叹息,缓缓抽出解剖刀,“你本该是最完美的作品。”
鲜血浸透了古玉,玉身突然泛起诡异的红光。
下一秒,天旋地转。
“醒醒!别装死了!”
粗暴的男声伴随着一阵摇晃,谢骨香艰难地睁开眼睛。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眼前景象让她瞬间清醒——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对面坐着两个穿着差役服饰的男人。
“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她挣扎着坐起来,声音嘶哑。
“呵,谢大小姐终于醒了。”满脸横肉的差役冷笑道,“装什么傻!你爹贪赃枉法被流放,你作为家眷自然要充入教坊司。要不是颜大人说要问话,你现在已经在乐籍名册上了!”
谢骨香大脑飞速运转。她……这是穿越了!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囚衣,手腕上一道淤青触目惊心,像是被人狠狠钳制过的痕迹。
忽然,掌心一凉。
猛地摊开手——一块莹润的月牙玉佩正静静躺在那里,玉色温润,边缘却透着一丝诡异的青痕。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
这玉佩……分明是她穿越前,那个死者身上的。
她死死盯着掌心的月牙玉佩,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是它带她来的。
玉佩边缘的青痕突然闪过微光,像极了那具尸体嘴角凝结的血渍。
“原来......是你!”她沙哑的声音散在风里,玉上血丝般的纹路仿佛蠕动了一下。之后原主的记忆渗入脑海!
……
马车停下,帘子被掀开,雨后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
“颜大人,犯人醒了。”
暴雨初歇,湿冷的月光从云隙间漏下来,在泥泞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车门被猛地拉开时,悬挂的水珠簌簌坠落,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芒。
颜如玉立在朦胧的月色里,身形挺拔如青松。墨蓝色官服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暗绣云纹的雪白衬里。腰间鎏金蹀躞带泛着冷光,悬着的鱼袋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半隐在阴影中,剑眉斜飞入鬓,眼窝深邃如潭,鼻梁高挺的线条在月光下宛若刀刻。薄唇紧抿,下颌绷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谢骨香仰头望去,正对上他低垂的视线。那双眼黑得纯粹,像是淬了寒星的墨玉,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夜风掠过他束起的发冠,几缕散落的发丝拂过凌厉的眉骨,更添几分肃杀之气。官服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隐约可见袖口金线绣着的獬豸暗纹——那是刑狱之官的象征。
“谢小姐,在下大理寺少卿颜如玉,关于你父亲……”
颜如玉话音未落,谢骨香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猛然前冲,手腕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在寂静中炸响。颜如玉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他白玉般的面颊上立刻浮现出五道鲜明的指痕!
空气凝固
颜如玉缓缓转回脸来,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被扇红的半边脸在烛光下显出几分妖冶,未伤的半边却依旧温润如玉。散落的青丝垂在他肩头,更添几分危险的魅惑。
一个机械女声在她脑海中响起,【宿主通过首次任务:扇男主一巴掌。奖励基础验尸工具一套,已存入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