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顾昭负手立于山巅，心潮激荡。

他这一番遭遇，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紫烟坊的那粒金丹，威力着实强大，然而副作用也是可怕之极。

当时他的经脉，就好似被放在洪炉之中高温煅烧，再以铁锤敲击。

如果没有其他援助，这样刚猛的淬炼只会让这具身体生机尽失。

好在他福至心灵，又有郭嘉帮助，将他送至嵩山。

最开始的地脉灵气自发进入他体内，其实也只是勉强让他不死。

直到他登上连天峰，目睹七十二峰盛景。

在日月山川的天机触动下，引发山河引气诀，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炼的境界。

之后他以山川呼吸吐纳，引天地灵气入体，反复淬炼经脉，终至百炼成钢。

如今他暗察体内经脉，比之服用金丹之前，容量大了何止一倍。

他再次运转功法，天地灵气在周身三百六十处大穴涌入，犹似江河归海，丝丝缕缕地灌入气海。

当最后一丝灵气在周天运转中凝成山河劲时，他的四肢百骸中竟发出玉磬般的清鸣之声。

顾昭静立片刻，岳家散手二十四式随心而动。

施展之时，再不是从前剜肉医疮般的精血亏空，反倒是浑厚劲气反哺脏腑，连发梢都沁出松柏清气。

如今再回紫烟坊，别说那面具人，就是那青铜傀儡，只凭他这一套岳家散手，也有把握战而胜之。

顾昭蓦然长啸破空，惊起夜枭掠过弦月。

此刻山风拂面，顾昭眼光一闪，竟能辨出那夜枭眼中的惊慌之色。

与此同时，耳中传来潺潺水声，五里外的溪水入涧之声，如今清晰可闻。

正当他沉醉于这脱胎换骨之感时，忽觉体内似有一根锁链，崩开了发丝般的裂隙。

那锁链的感觉一闪而过，然而顾昭清楚的感知到了锁链的形状，于那道奇异的符文一般无二。

那是……枷锁？

穿越之前，那符文出现在自己的手机上，而如今得了山河引气诀，那枷锁便裂开了一丝缝隙。

如此说来，难道这枷锁，便是自己在此世的限制？

看来只有完全突破枷锁，才能真正了解这方世界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便应全力修炼，直至斩断因果，纵使九幽黄泉倾覆，三千道则阻途，亦要劈开这方天地的桎梏！

想到此处，他只觉念头通达，心怀大畅。

见身侧巨岩在夜色之中巍峨雄伟，当即运指如飞，在巨岩之上，写下山河引气四个大字。

那字龙飞凤舞，铁钩银划，他越看越是满意，差点忍不住，就想把颍川顾昭四个小字加上去。

不过转念一想，人前显圣固然爽，猥琐发育不要浪才是保命真谛。

自己如今不过初窥修炼的门径，天道枷锁也不过刚解开一头发丝，还是应该收敛锋芒，低调为上。

有了山河劲，顾昭下山的速度比上山时快了许多。

不多时，他便已然望见自己的营帐。营帐之中，亮起了一盏灯火。

他上山之际，当然没有点灯，此刻突然有了灯火，自然是有人进了他的营帐。

他山河引气诀刚小有所成，手正痒得难受，当即冲上前去，大喝道：“哪里来的宵小……”

话没说完，营帐门帘一掀，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顾昭一见之下，连忙改口，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忙不迭地道：“小……小仙女姑娘。”

那人噗嗤一笑，如春风骤起，冰河乍破。

一瞬间，似有明月银光洒下，清泉击石之声响起。

就连原本笼罩在夜色之中的山谷，仿佛都明亮了起来。

“楚姑娘……你怎么来了？”

楚翔看着顾昭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甚是开心：“怎么，不欢迎？”

“那当然不是，只是……我怕姑娘病体未愈，山中夜间寒冷，姑娘莫要伤了元气。”

“哼，算你还有些良心。”楚翔面露满意之色，转身走进了营帐之中。

当顾昭也钻进帐篷之中时，他惊讶地发现，营帐之中，已经搭好了一个小小的青铜炭炉。

炭炉之中，通红的炭火熊熊燃烧，驱散了山中夜晚的湿寒之气。

顾昭心中感动，此时距离紫烟坊一战不过一月有余，楚翔受伤极重，此刻伤势定然未能痊愈。

她不但没有安心养伤，还独自进山来寻找自己，这份情意，当真难得。

见顾昭愣着不说话，少女不由得有些嗔怒：“怎么，被傀儡打傻了？”

顾昭叹了口气，取出这些天熬制的药膏，放到小锅里，慢慢地加热着。

“明明伤还没好，让你好好静养，怎么这么不听话，跑这么远来？”

“我那点小伤，不算什么。倒是你啊，你的伤势那么重，一个人在山里，怎么能行。

可是那个郭奉孝啊，派了那么多人看着我。”

说到这里，少女忽然一笑。

“还好我聪明，趁他去参加那什么月旦评的时候，瞒过了看着我的家伙，这才溜出来找你。”

顾昭转头，目光落在少女的肩上，看到了那微微渗出的血迹。

他忽然走到楚翔的身边，扶住了少女的手臂。

“你干什么？”少女神情略有些慌张。

顾昭没有回答，只是扶着少女，让她坐到炉边。

“你的伤口，最忌受寒。而且山中潮湿，必须要及时换药。

我这里正好有些对路的药物，你坐着别动，我帮你换药。”

“你……你还懂医术？”她的话语之中，带出了一丝颤音。

“略懂一些。”

顾昭轻轻地解开她肩头的衣服，露出缠满了绷带的左肩。

当顾昭的指腹触及少女肩膀的刹那，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帐外的山风吹的营帐猎猎作响，顾昭尽力收敛心神，把绷带一层层解开。

在少女白润细嫩的肩头，小心地涂上温热的药膏，再用干净的绷带，悉心包扎好。

少女强自镇定，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双手。

顾昭把衣物给少女整理好，忽然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往后，顾昭定不会再让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