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裂穹

残阳将青铜星垣染成血色时,黄河冰面突然浮起三百六十座青铜碑。碑文渗出的黑血在暮色中游走,凝成靖康年被俘的岳家妇孺面容。岳云铁枪扎入冰层,枪尖带起的冰碴竟裹着磁州童尸的乳牙——那些牙齿表面刻满微缩星图,北斗天枢位赫然钉着银瓶襁褓时的生辰八字。

银瓶的白发垂落星砂,七星瞳映出青铜碑的倒影:每块碑阴面都嵌着枚带倒刺的青铜钉,钉身缠绕的红绳延伸向临安方向。少女红缨枪挑碎三块碑石,碎裂的青铜中滚出半卷《武穆遗书》——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染血襁褓,金线绣的狼首纹正与她锁骨青斑严丝合缝。

“原来岳家军北伐路线是镇魂阵!“岳飞沥泉枪震碎七座青铜碑,老将军须发皆霜。枪风掀开的冰层下露出十二道暗渠,渠水泛着青铜光泽,水中沉浮的竟是历代岳家将的阵亡通知书——每张血书的落款时辰皆在乙巳年二月初五。

完颜宗弼的狂笑从冰河深处传来,七百二十具青铜棺椁的灰烬突然聚成旋涡。漩涡中心升起青铜浑天仪,二十八宿的星位上钉着岳家先祖的头骨,而北斗七星处悬着七盏人皮灯笼——灯面绘着银瓶从婴儿到及笄的容貌变迁。岳云左臂疆域图突然灼穿战袍,幽云十六州的方位渗出星砂,在地面凝成金国龙脉走势图。

银瓶的白发缠住浑天仪枢轴,发丝间浮出二十年前未见的真相:磁州岳氏祠堂的地下密室中,十二代先祖灵位后皆藏着青铜匣。每个匣内封存着片带咒文的心骨,而最新那个空匣的铭文正是“乙巳二月初五,岳门银瓶“!少女尖啸着刺穿浑天仪,七星瞳中映出的非是星象,而是临安深宫——秦桧正将染血的北斗石按进第十二道金牌。

冰河突然沸腾,青铜岩浆裹着三百童尸浮出水面。每具尸身心口钉着桃木钉,钉尾拴着的红绳汇向银瓶足下。岳飞沥泉枪卷起千层浪,枪尖挑碎的浪花里显出血色星轨——今夜子时的北斗将完全覆盖银瓶七星瞳,而岳云心脉积蓄的星砂会引爆十二世血债。

“阿兄的胎记是引信!“银瓶撕开岳云战袍,他心口褪尽的青铜纹下浮出星砂脉络。三百童尸突然睁眼,瞳孔中射出青光打在浑天仪上,二十八宿星位开始逆转。岳云铁枪熔作赤龙贯入冰河,枪尖挑起的非是寒冰,而是磁州七处祖坟下的镇魂钉——每枚钉身刻着句《满江红》残句。

子时的梆声穿透战场时,青铜浑天仪突然炸裂。完颜宗弼踏着星砂跃出漩涡,狼牙棒尖挑着半块青铜镜——镜中映出的非是今朝战场,而是三百年前风雪夜:金国巫师将七星钉种入岳和心脉,而襁褓中的岳飞正被浸入混着星砂的雄黄酒。

“十二世星债,该清账了!“完颜宗弼的骨笛吹出鬼哭,十二道暗渠突然改道。银瓶足下的红绳应声收紧,将她拖向沸腾的青铜岩浆。岳飞暴喝着掷出沥泉枪,枪杆上的“精忠报国“刻字突然离体飞旋,在暮色中凝成二十八宿屏障。

岳云左臂疆域图突然离体,幽云十六州的轮廓在空中凝成青铜锁链。锁链缠住浑天仪残骸砸向完颜宗弼,却在触碰狼牙棒瞬间化作星砂暴雨。银瓶在岩浆中窥见天命:自己的七星瞳原是北斗摇光星所化,而岳云心脉积蓄的星砂,正是历代岳家将斩杀的金国皇族怨气!

“以星砂还星债!“少女咬断白发喷出心头血,血珠在星砂暴雨中凝成反北斗阵。岳飞趁机枪挑十二道暗渠,老将军须发尽染星砂,沥泉枪尖点碎的冰碴里浮出磁州童尸的残魂——那些魂魄突然汇聚成光柱,将青铜浑天仪残骸冲上九霄。

寅时的残月被星砂染成青铜色时,黄河突然断流。裸露的河床上显出十二世镇魂阵全貌:以磁州为天枢,临安为摇光,七处星位皆埋着岳家童尸。银瓶红缨枪刺入阵眼,枪尖挑起的非是砂石,而是自己襁褓时被剜去的半块心骨——那骨片上竟刻着“十二世后,星债血偿“的契丹密文!

岳云铁枪贯穿完颜宗弼右胸,枪头沾着的星砂突然逆流。他看见自己左臂褪尽的疆域图在敌人伤口重现,幽云十六州的方位渗出黑血——正是当年父亲枪挑郾城时,金军统帅溅在战袍上的旧血!银瓶趁机夺过青铜镜,镜面映出的非是今朝,而是未来丙午年二月初五:七星俱碎,岳门最后血脉在星砂暴雨中化为青铜像。

晨曦刺破星砂时,七百青铜碑尽数沉入冰河。岳飞独坐断流的河床上,掌心铜钱已碎成齑粉。星砂在他战甲上凝成新谶:“丙午马踏北斗碎,岳门忠骨铸星垣“。老将军突然呕出混着星砂的黑血,血珠坠地竟凝成微型浑天仪——仪盘显示下一个乙巳年,七星劫将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