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种姓

拉希姆表情一下僵住了，不知该作出何种反应。

“噢拉希姆，警车半路坏掉了，正好碰见了维杰和你女儿，坐了趟顺风车。”

后座的布鲁警长脸色无奈地解释道，还不忘把双手遮挡至车底下。

拉希姆疑惑地看了眼维杰的神情，又瞥了一眼正在憋笑的女儿。

“布鲁警长，局里现在正忙着呢，您要不跟我回警局一趟？”

“不了不了，我现在浑身脏臭，我需要回家先洗个澡...”

拉希姆用古怪的眼神又瞧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把脑袋探出车窗。

临走前还给维杰留了句话：“待会你把车子开到警局门口，我在那里等你。”

维杰接着将布鲁警长扔到他家门口，又把克拉西米送回了家。

克拉西米下车后，原本想先将行李从后备箱取下，但走到车尾，又担心刚把行李落地，维杰就脚踩油门开走了。

于是她转身折返回副驾，犹豫了一秒要不要拉开车门上座，还是选择了弓下上半身，轻微探进车窗里。

“你的寻呼机号码是多少？”

她和大部分警校学生一样，不是扭捏害羞的人，落落大方开口询问，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克拉西米原本对维杰并不感兴趣，甚至因为他的护食而觉得毫无风度。

但营救布鲁警长时的表现却吸引了自己，兴许他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

克拉西米勒身的制服直直包裹到脖子，维杰很遗憾错过了欣赏雪白的机会。

他从后视镜目睹克拉西米的折返，还以为她是想回头顺走剩下没吃完的小饼干，意识到不是后松了口气，“你等等...”

解决完琐事，维杰抵达了普里警局门口。

警局是有多栋米白色的建筑围绕着一个中央庭院，庭院中间还有个喷泉。

维杰把车子停在铁闸门外面。

拉希姆拉开车门坐进车内，手上拿着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

“维杰，我答应过帮你解决身份证的问题，你现在得告诉我你的姓氏和你家人的名字。”

拉希姆也算实在，开门见山询问道。

“姓氏？”这一下子可难倒了维杰，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艰难地搜索一遍记忆，维杰的父母亲根本没提及过这一点，甚至怀疑他们也不知晓。

至于香蒂，维杰笃定她也不得而知，因为香蒂曾经询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福勒吧。”维杰随口说了一个顺耳的姓氏。

毕竟在印度姓氏是什么并不重要，姓氏对应背后的种姓才重要。

而且现实中一般也只称呼名字，而不称呼姓氏。

“福勒，这个姓氏不错...”拉希姆记录在本子上。

大多印度人一听对方姓氏就能判断出大致的种姓等级，特别是和社会各层打交道的警察。

拉希姆虽然没曾当面询问过维杰的身份，但抛开各层级人的穿着谈吐之类的细化差异，还有一个很方便的区分办法。

就是查一查对方有无身份登记证明就行，没有的话大概率就是一名底层达利特。

拉希姆自然会偏向歧视一个低种姓甚至没有种姓的人，毕竟自我以下等级分明是人的天性。

但他也是一个极其务实的人，不然也不会当了警长，还惦记着巡街这份额外的油水。

他从维杰身上看到了两个标签，一个是“达利特”，另一个就是“潜在的摇钱树”。

才几天功夫就将一家门店开得绘声绘色，这年轻人没点商业天赋或手段，他是打死也不相信。

在印度，有钱很难成为婆罗门，但是有钱摆脱贱民达利特的身份还算容易。

拉希姆看好维杰的前途，否则打死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和这小子尝试接触。

投资是门眼光玄学，就学吧。

间接地，拉希姆或是哈里哈尔当然有怀疑过，维杰作为一名底层人哪来那么多卢比？

但在印度这片土壤上，最多见的就是各种奇奇怪怪难以琢磨的经历。

这不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况且自己也不是在查办案件。

“长官，你知道有什么能提升自己种姓地位的办法吗？”

维杰突然发问道，并非无缘无故无厘头，他确实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种姓对于自己而言就是一种身份名片，而不是天生烙印。

说白了是“面子”，而不是“里子。”

谁会不希望自己的“面子”更高一档呢？

“维杰，谁都想当婆罗门，但那是下辈子的事情...”拉希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印度教认为，天生的种姓是上辈子的因果导致的；底层民众这辈子只要多多受罪，下辈子就能投个好胎。

这也是导致为什么不少印度底层人逆来顺受、没有反抗动力的原因之一。

“如果你愿意成为一名苦行僧，虔诚地用严格的宗教苦行约束自己，说不准这辈子就能积满功德，成为一名被承认的婆罗门。”

拉希姆提出方案，当然他知道维杰不可能这样做。苦行僧总是死在通往婆罗门的路上，永远差那么一丝一毫。

“当然，对于漂亮且拥有学识的女人，有个更稳妥的办法，就是自己嫁给世俗地位比较高的吠舍或刹帝利，再让女儿嫁给婆罗门。当然，一步到位可不太现实。”

维杰清楚这个办法听起来稳妥，但是底层人整日风吹日晒地干活，又怎么可能轻易满足漂亮还拥有学识这两个前提条件。

而且印度的底层女人，有时候过的还不如牲口。

“还有吗？”

拉希姆收起那幅开玩笑的心态，挠挠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据我所知，还有两种现实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维杰脸色带着好奇，自己在这方面的了解，确实远不及拉希姆。

“第一种，你可以先退出咱们印度国籍，加入美国或西北欧的发达国家，最好在那边干一番事业，然后再返回印度国籍，这样你说不定就会自动成为一名尊贵的婆罗门了。”

“说不定？”

拉希姆摊摊手，“维杰，你知道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十拿九稳。”

“下一个呢？”

“第二种，当然你可以选择抛弃印度教的伟大信仰，扳依基督或安拉，那样你自己就不会受到种姓的约束，不过这个办法嘛，有点...”

“有点自欺欺人。”维杰替他说了后半句。

种姓说到底是种社会的认可，其他人不认你的“假学历”那就没办法了。

第一种方法又离谱又合理，但其实就是换个地方赚钱罢了。

自己已经在印度这个魔幻的次大陆扎根，自然就不会考虑。

万一人跑路，系统没了怎么办？

维杰也没有灰心，毕竟说到底，有钱在哪都能当爷。

“噢，你和你妹妹的身份证明，需要一周的时间。”

拉希姆说完正准备下车离开，也没追问维杰和克拉西米相处得怎样。

“长官，能不能把车再借我一天？”

维杰可没有舍不得这辆动力只有七十匹不到的塔塔汽车，不过他明天还有事情得办。

再前往布巴内斯瓦尔一趟。

拉希姆带着疑惑回头，第一时间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看上自己的宝贝车子了。

但想了想也没什么值得顾虑的地方，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