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人就连灵魂的渣滓都会被充分的利用。
活人自然不会幸免。
阿德里安立于焦土之上，月光将他的黑袍镀上一层冷银。
遍地残骸中飘散着未熄的魔能余烬，破碎的兵器与焦骨间游荡着幽蓝魂火——那些溃散的灵魂碎片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细流汇入法师塔底层的奥术熔炉。
“废物回收也是门学问”他屈指捏碎一缕试图逃逸的怨魂，碎片在掌心凝成暗紫色结晶。活人的价值自然更胜一筹，毕竟鲜活的恐惧与记忆，总能给实验带来意外惊喜。
随着法杖轻点，地表突然裂开数十道符文阵。
金属关节摩擦的咔嗒声中，数百具清扫傀儡破土而出。
它们躯干镶嵌着齿轮核心，手臂末端连接着各式工具：左侧傀儡挥舞炼金火焰喷射器，将沾血的碎石熔成琉璃；右侧傀儡抡动符文战锤，将扭曲的盔甲锻打成规整铁锭。
最引人注目的几具傀儡胸腔洞开，深渊火种在其中咆哮，所过之处连亡灵残渣都被焚作纯净魔尘。
月光藤蔓从阴影中蜿蜒而出，翡翠色叶片泛起星辉。
这些智慧生物精准缠住昏迷的盗贼首领巴克，毒刺刺入其颈侧时，连挣扎的肌肉抽搐都被镇压。
另一根藤条卷起瘫软的法师赛文斯，黏液封住他喉咙前，已将他怀中暗藏的爆裂卷轴腐蚀成烂泥。
“该谈谈价码了。”阿德里安步入地牢时，月光藤正将俘虏悬吊在禁魔晶壁上。
赛文斯脸上的血污被藤蔓舔舐干净，露出惨白如纸的面容。当他颤抖着抬眼，正撞见大魔导师指尖把玩的灵魂结晶——那里面禁锢着昨夜战死者的残响。
藤蔓感应主人心意，缓缓松开赛文斯的口部束缚。
法师刚吸入半口腐浊空气，喉间便涌上腥甜：“饶命啊大人，您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说。”赛文斯能说话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向阿德里安表示自己的态度。
至于投降丢不丢脸这种小问题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作为一个尊贵的魔法师自己的性命才是最珍贵的，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了。
他的瞳孔倒映着隔壁囚室——巴克被藤蔓注入的麻痹毒素正侵蚀神经，四肢如提线木偶般诡异抽搐。
“既然你如此配合，不妨签了这份契约。”阿德里安指尖在空间戒面一划，一卷泛着幽蓝光泽的羊皮纸凭空浮现。纸面跃动的古精灵符文如活蛇般游走，每个字符边缘都渗着星砂般的碎光。
穹顶的星辉在羊皮纸上流淌，古老的精灵符文如同被唤醒的星河。
这些诞生于创世晨曦的文字，是诸神用晨星刻写的原初契约，每个曲折的笔画都暗合元素潮汐的脉动。
当人类还在用粗糙的喉舌模仿鸟兽啼鸣时，古精灵的圣树已让他们的语言浸透了世界本源——那些舌尖滚落的颤音能令地脉震颤，唇齿碰撞的轻响可使星轨偏转
下一瞬间，羊皮纸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正好落到了赛文斯的面前。
羊皮纸上全是古精灵语，语言是有力量的，单独凭借一串咒语就想要操控天地间的魔力元素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人类语言就算是说出花来也不会有元素搭理的。
只有精灵、龙族这样的古老的种族，他们从世界开始之初就在这个世界上了。
甚至还得到了数之不尽的神明的宠爱与注视所以他们的力量天然就拥有某种力量。
他们的语言也是不同的，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是一个杠杆一样，可以撬动天地之间游离的能量。
将这种语言用某种特殊的方式组织起来就变成了一个个的魔法。
各种古老的语言比较下来，只有古精灵语更为贴近人类的语言，它不像龙语那样暴躁，也不像深渊魔族的语言那样魅惑诱人堕落。
所以每一个魔法师的必修课都是古精灵语，要是没有很好的语言天赋，学不会古精灵语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的。
能够成为高级的魔法师赛文斯在对于古精灵语的掌握上毫无疑问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他很清楚阿德里安给出的羊皮纸上面具体是什么内容。
赛文斯的瞳孔倒映着悬浮的契约，那些游蛇般的符文正啃食着他的侥幸。他深知这并非寻常文字游戏
一条条的读了下去，原本堆满了求饶的神色的脸上此时充满了寂静的凝固。
“大人，您这实在是太过分了点。”赛文斯此时的声音是那样的沙哑就好像是刚去了西方的赤焰沙漠了一趟。
“作为一个阶下囚，你有资格和我谈论条件吗？”阿德里安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这样平静的说着，他的语气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是......可是......”赛文斯哆哆嗦嗦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第三个字。
其实羊皮纸上的契约内容很简单，概括起来大致也只有两条的内容。
第一【赛文斯自愿成为阿德里安的实验对象，不得有任何的反抗】
第二【赛文斯的灵魂归阿德里安所有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上面之所以那么多的字都是在堵死着赛文斯有可能通过某种手段绕过这两条漏洞的可能。
之所以赛文斯会这么的难以接受其实还是他作为魔法师的自尊在作祟。
大陆上的魔法师一般情况下都会有许多条属于自己的原则在。
但是里面共性的一般都会有两条在，一条是魔法师的生命是最重要的，另一条是魔法师的自由是不容侵犯的。
这两条之所以会如此的著名成为整个大陆上面大部分的魔法师尊崇的原则，是因为提出这两条原则的人被称为：
魔法师之祖，最伟大的传奇魔法师，近神的存在魔法师塞拉斯卢文·奥尔森。
这位传奇的大魔法师从古精灵语中总结出了许多的魔法，同时也将这些魔法无偿的传授给了当时处于大陆上最低端的人类们。
带领着人类掀起了一场翻身仗、从奴隶，口粮，变成了这片大陆上真正的主人。
月光藤在地牢晶壁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阿德里安黑袍上的星辉符文随着呼吸明灭。他凝视着蜷缩的俘虏，仿佛在审视炼金台上待处理的实验材料。
“生命与自由——”法杖轻叩地面的脆响惊醒了凝固的空气，”奥尔森冕下订立这两条铁律时，可曾料到后世法师的处境？“指尖掠过契约卷轴，古精灵文骤然亮起，“毕竟连他本人都在屠龙战争后销声匿迹，不是吗？”
赛文斯的喉结在藤蔓禁锢下艰难滚动。
他当然记得《魔法起源编年史》的记载：三千年前，当奥尔森带领人类法师团击溃巨龙联军时，正是用古精灵语写就的禁咒，将整座龙岛驱逐向无尽的深海。
此时那些镌刻在每个魔法师心底的箴言，此刻却成为勒紧他脖颈的绞索。
藤蔓突然松开些许，让垂死的法师得以喘息。
阿德里安的身影在地牢昏黄的光晕中显得格外庞大，黑袍下摆流淌的秘银纹路如同审判天使的羽翼：“签，你的灵魂尚能在实验室保持完整形态；拒签——”他弹指唤出一团蠕动的暗影，”噬魂菌株很乐意从神经元开始蚕食你的记忆。”
“我.......我......”赛文斯此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答应的话可能在自己接下来所剩不多存活时间里面还会舒服一点。
要是不的话，阿德里安这样一个大魔导师想要让自己完成他想要做的最多是稍微多费一点功夫罢了。
赛文斯的瞳孔倒映着悬浮的羽毛笔——笔尖是用星界隼尾羽制成，墨水瓶里翻涌的正是昨夜战死者的灵魂残渣。
当笔杆自动塞入他指间时，月光藤突然分泌出镇痛黏液，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地牢深处传来清扫傀儡的齿轮咬合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赛文斯颤抖的笔尖悬在契约末尾，那里用精灵花体字烙着“塞拉斯卢文·奥尔森”的镜像签名——仿佛那位传奇法师正透过时空裂隙注视这场交易。
藤蔓骤然收紧成吊床形态，月光藤的银色叶片托着契约悬浮在最佳书写角度。阿德里安倚着晶壁闭目养神。
看着赛文斯此时满脸纠结，阿德里安也没有着急的逼迫他做出决定，他可是很有耐心的。
就这么一点时间他还是能等得起的。
羽毛笔自动从赛文斯的手中离开，回到了阿德里安的身旁。
一挥手，一瞬间月光藤突然密密麻麻的生长起来了瞬间将赛文斯给密密麻麻的包裹起来了，瞬间就见不到赛文斯的身影了。
阿德里安扭过头，月光藤专门伸出来一个尖刺，狠狠的扎了巴克一下，原本还在那里昏昏欲睡巴克，瞬间就被巨大的疼痛给惊醒了。
“啊！”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巴克的嗓子里面传了出来，只不过在月光藤的包围下，再大的声音传出来也只剩下一点点。
“醒了吗？醒来了就谈谈吧。”
阿德里安对着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的阴影盗贼首领巴克说道。
深夜，一道无形的影子从阿德里安的法师塔里面溜了出来，今夜天上只剩下十一轮月亮了。
比起前几天十二轮月亮共同照耀是有些暗淡的，所以那道影子更加的不起眼了。书房中静静看书的阿德里安还没有睡。
十一轮银月悬于法师塔尖，残缺的月相在天幕切割出锯齿状暗痕。
今天的他更倾向于茶叶，一杯浓香的红茶在他书桌那上面，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起来。
阿德里安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鎏金茶匙搅动红茶的涟漪中，映照着底层实验室闪烁的魂火。
“灵魂，这倒是个问题。”阿德里安端着一本书口中喃喃道。
之前他突发奇想把那些死去的盗贼的灵魂碎片投入了机械里面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只是两个问题横亘在阿德里安与最终成果的面前。
一个是灵魂毕竟是不能一直用，之前那几个盗贼的灵魂只坚持了七百张的时间，要是想要一直连续不断地工作的话，不知道需要多少的灵魂。
这恰恰就是第二个问题所在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灵魂给阿德里安来用啊。
就算这个世界灵魂再不值钱也不是无限的，而且阿德里安作为一个异界来客他的心里面其实不会像原住民那样无视人的生命。
杀人可以，但是不能滥杀。
这是阿德里安一直在坚持和践行的准则之一。
月光突然被翻涌的黑云遮蔽，红茶表面泛起细密波纹。
阿德里安注视着杯中倒影，恍惚看见初临此世时的自己——那个来自异界的青年蜷缩在实验室角落。
即便如今贵为大魔导师，他依旧保留着随身携带的怀表，表盖内侧蚀刻着模糊的地球经纬度。
《灵魂的简单解析》
传奇大魔法师费尔南著，大陆历18973年出版。
今年是19001年，这本书刚刚出版了额嗯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已经是研究灵魂著作里面最新的一本了。
阿德里安跟巴克谈完了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所有关于灵魂方面的著作给找了出来，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代替灵魂的东西。
桌子上面琳琅满目的一本本书。
《灵魂的本质》
《历代魔法师关于灵魂的探索》
《我的灵魂之旅》
阿德里安的书房笼罩在幽蓝的星辉中，七盏悬浮的奥术灯将镶嵌黑曜石的书架照得通明。
他挥动法杖，原本在桌子上随意摆放的的典籍同时飞了起来，在他的书桌上垒成摇摇欲坠的塔楼。
看了一本接着一本的书，阿德里安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应该怎么找到代替灵魂的产物。
水晶沙漏的流沙声突然变得刺耳，阿德里安抬头瞥见第七盏奥术灯开始频闪。
这意味着他已经连续研读超过三十六个钟漏，连永续魔法都开始能量不稳。
桌角堆积的咖啡杯里，凝固的奶泡表面结出蛛网状的霜纹——这是第五次空间跃迁实验失败的副产品。
当《我的灵魂之旅》第三章提到的“灵魂共振频率”再次与实验结果矛盾时，阿德里安突然将整摞书扫进虚空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