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蔷一步三回头地被他拉到了楼上。
原计划明日就是订婚宴,墙上挂着喜庆的红色彩带还没摘,赵渝对此视而不见,拎出自己唯一的行李箱就开始收拾东西,动作格外麻利。
“哥哥……”赵蔷手足无措的拽了拽裙角,“你真的要和方姐姐分开吗?”
“要分,”赵渝把自己的半袖扔进行李箱,“没开玩笑,我现在看见方家人就来气。”
“可你之前那么喜欢她……”赵蔷小声嘀咕,“昨天还特意去买了钻戒,说不管怎样也要表达心意……”
赵渝猛地一抬头。
他动作突然,把赵蔷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喃喃不敢出声了。
“对啊,”赵渝咧嘴一笑,“还有钻戒呢。”
他翻了翻自己西装的兜,把那个精美的小盒子塞进自己外套里,还不忘检查了一下发票。
昨天刚买的,发票还没扔,能退,得带上。
还有那些没送出去的新婚礼物,也带上。
赵蔷看着他,目瞪口呆。
这还是她哥哥吗?
从前哥哥给方姐姐花钱都是甘之如饴的,现在居然连订婚钻戒都要退了,仅仅一天时间,到底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她怀疑着,摸了摸赵渝的头。
满脸写着:该不会发烧烧傻了吧?
“我没发烧,”赵渝无奈,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小蔷薇,哥是想通了。”
赵蔷没听懂:“想通什么?”
“人活三万天,”赵渝认真的说,“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别人阴影底下,我得自立自强。”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赵蔷点点头,等他继续说。
“方家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如果我真的娶了方婧怡,不仅自己得不到尊重,连身边的人都得跟着我抬不起头,何必呢?”
赵渝哐当一声扣上了行李箱。
他一脸泰然,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赵蔷本来也不太喜欢方家,见他说得这么肯定,暂时放下了心。
“你既然决定了,我就支持你,”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从小说到大的口头禅,“我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赵渝愣了下,笑着和她击了个掌。
他东西不多,收拾完行李下楼,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功夫,方婧怡在楼下沙发上坐着,见他真的拎着个行李箱下来,当即变了脸色。
“你想好了?”她双臂环胸,看了看赵渝,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赵蔷,“就因为我和你妹妹起了两句口角,你就要放弃我?”
赵渝没理她。
方婧怡是个很厉害的女人,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白的可以说成彩的,只要能够达成她的目的,她总有本事胡搅蛮缠。
“赵渝,你说的爱我,也就不过如此,”方婧怡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手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我从前觉得你是个有目标的人,虽然现在处境不尽如人意,但你有一颗上进的心,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事业有成,可结果呢?”
“你让我失望,”她翘起了二郎腿,“我可以和你打赌,今天你离开这个家,以后会一事无成。”
“我也和你打个赌,”赵渝走到门口,回头笑了,“方婧怡,你不管嫁给谁,将来都是个小寡妇。”
方婧怡脸色骤然变了。
她没想到他说话竟会如此恶毒。
从他们认识开始,赵渝就是个体贴的人,虽然她看不上他的家世,但不可否认在其他方面,他确实没什么缺点。
甚至很多次,她也有暗暗心动……
但刚才的话算什么?
他这是在诅咒自己永远得不到幸福?
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赵渝!你记住你的话,我要让你……”
赵渝砰一声关上了门。
天蓝地青,走出方家的别墅,整个人感觉都年轻了不少。
他活动活动手腕,又活动活动脚腕,一跃跳下了四层台阶。
呦呵,不是错觉。
他是真的年轻了不少。
赵渝大笑三声,被自己的冷笑话冷到,搓搓手臂恢复了正常。
掏出手机,他打了个电话给发小三胖。
三胖本名冯福,是他家邻居,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形影不离,后来他背着方家黑锅入狱,也是三胖在外面托人找关系,帮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官司。
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赵渝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正回忆着,电话接通了。
“怎么了孙子?新婚前一天想起你胖哥哥了?”
赵渝那点哀伤瞬间荡然无存。
“来广茂大厦接你爹,”他报了个位置,嬉皮笑脸的说,“我和方婧怡吹灯拔蜡了。”
冯福沉默。
沉默时间有点长,赵渝还以为手机信号不好,正想再说一遍的时候,三胖突然长出了一口气。
“你吧,有时候是真他妈欠揍。”
赵渝:???
“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你心里没点逼数?”三胖在电话那头边骂人边阴阳怪气,“你和方婧怡吹了?哎呦兄弟,不是当哥哥的看不起你,就以你对方婧怡的忠心程度,李白在世都得为你写首诗。”
赵渝:“……我没开玩笑,明天那婚真不结了。”
三胖:“嗤。”
赵渝:“我现在带着小蔷薇出来了。”
这回三胖没吱声。
他和赵渝一天三顿互相嘲讽,都已经成了习惯,但两人心里有数,从来不拿妹妹开玩笑。
赵渝把手机贴在了赵蔷耳边。
“三哥,”赵蔷先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眼赵渝的脸色,才小声说,“我哥说的是真的。”
三胖当即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三胖开着桑塔纳到了广茂大厦。
三胖父母是工厂里的正式工,条件还算不错,可惜这个货自己烂泥扶不上墙,读完高二说什么都不肯再上学了,他父母就商量了一下,给他买了辆车租了个底店,做点小买卖。
见到赵渝,三胖像一颗气势汹汹的球,拎着外套就冲了过来。
“什么意思?”他往两人身后的行李箱一看,“方家又他妈作妖了?”
赵渝心中一暖。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三胖都是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详细的回去说,”他晃了晃自己手里退钻戒的钱,“走,先带你俩吃顿好的。”
“吃个屁,到底什么情况,你能不能长点心?”
“长了,不长心能和她分手么,”赵渝频频点头,“快走,我两辈子没吃上这家涮锅了,香迷糊了。”
三胖还想再训他两句,没等说话,就被赵渝拉到了对面的火锅店。
火锅店老板姓周,店面不大,但胜在干净好吃,赵渝上辈子在监狱里最惦记的就是这口,没想到还有再吃到的一天。
三人边吃边聊,三胖听他说完事情始末,默不作声的喝了两杯酒。
“那接下来呢?”他筷子点了点碗底,“哥们得提醒你一句,你今天退婚看上去是爽了,但方家面子下不来,报复你那是早晚的事,咱没有那么硬的背景,万一方承运小心眼,在学校里给你使绊子,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