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罗巴德一只手按住莱昂的大腿,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箭矢的尾端,目光微微凝聚,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手腕猛地一动——
“嘶——!”
箭矢被猛地拔出!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遍莱昂的全身,仿佛有一根灼热的铁钉刺穿骨肉,又被狠狠地撕扯出来。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伤口处涌出的声音。
他双手狠狠抓紧自己的裤腿,指节泛白,但终究没有喊出声来,只是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几乎要喘不过气。
“小子,忍得不错。”罗巴德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认可。
他随后将热酒倒在伤口上,强烈的灼烧感让莱昂的身体再次猛地绷紧,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过去。
但他强撑着忍住,死死地咬住牙关。
士兵递上绷带,罗巴德利落地替他包扎好伤口,手法干脆利落。
伤口处的疼痛依然如灼烧般在腿上蔓延,但相比于先前被箭矢刺穿的剧痛,已经好受了许多。
莱昂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罗巴德队长手中握着的那支箭矢。
罗巴德正端详着刚从莱昂腿上拔下来的箭矢,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确认这支箭的材质和工艺,试图从中辨别袭击者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莱昂,见他终于有力气抬头,低沉而冷静地说道:“放松,已经好了。”
“你很幸运,小伙子。”罗巴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再次落在莱昂身上,“箭头没有伤到骨头。”
莱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好的大腿,白色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但已经被缠得很紧,防止了更多的失血。
“伤口已经清理包扎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罗巴德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自信。
他伸出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掌心布满老茧,手指因常年握剑而显得粗壮。
“你能站起来吗?”
莱昂躺在地上,咬紧牙关,抬起手,抓住了罗巴德的手掌。
“来吧,小子,用力。”
罗巴德低声说道,同时猛地用力一拽。
莱昂整个人被带了起来,他的身体向前倾斜,用未受伤的腿支撑着自己,勉强站稳。
罗巴德见状,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安然无恙了。”
“谢……谢谢。”莱昂忍着疼痛说道,语气带着一丝虚弱。
这时,罗巴德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城堡的雇工和卫兵们不知何时围成了一圈,站在一旁窃窃私语,好奇地打量着莱昂。
罗巴德眼神一冷,眉头微微皱起,语气瞬间变得严厉:“你们这群懒货都没事干吗?!赶紧回去干活!”
雇工和卫兵们吓了一跳,纷纷低头躲避罗巴德锐利的目光,纷纷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
随后,罗巴德转回头,目光再次落在莱昂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思索。
“你得去和戴卫斯领主谈一谈,”他沉声说道,同时目光落在莱昂受伤的腿上,“你能做到吗?”
莱昂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堡楼塔,眼神中带着些许痛楚,但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能。”他简短地回答。
罗巴德点了点头,伸手扶住莱昂的手臂,给予他必要的支撑,然后缓缓带着他走向城堡的主楼。
莱昂随着罗巴德走入城堡大厅,他的步伐仍然带着些许踉跄,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强忍住不让自己表现出虚弱。
大厅中央,一张巨大的橡木桌旁,塔尔木堡的领主戴卫斯正端坐其上。
在他身旁,城堡总管低头翻阅着一张羊皮纸,偶尔低声与戴卫斯交谈。
“大人,这是个来自斯卡里茨的幸存者……”罗巴德刚开口,便被戴卫斯抬手打断。
“我刚刚听说了,罗巴德。”
戴卫斯缓缓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迈步来到莱昂面前,他的眼神中带着谨慎和思索。
“告诉我,小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到袭击者的旗帜了吗?还有别的幸存者吗?”他的语气沉稳。
莱昂的喉咙干涩,他低下头,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爵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军队……但他们至少数千上万。斯卡里茨外的山坡上飞扬着数以百计的旗帜。”
他说着,脑海中闪过那恐怖的一幕——在烈日的映照下,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向斯卡里茨,旌旗猎猎,兵器在阳光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那些屠杀村民的刽子手们,说着一种……”
他顿了一下,眉头微皱,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怪异而陌生的语言。
“……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
戴卫斯皱起眉头,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更加凝重。
莱昂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摧毁了斯卡里茨,但有不少人逃进了城堡。”
然而,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微微一滞,指节收紧。
他艰难地开口:“但我没能及时进入城堡……只能逃向别处。”
羞愧与耻辱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既没能拯救父母,也没能与他们一起面对死亡,他只能仓皇而逃,像条丧家之犬。
“当我在逃的时候,城堡上的守军向我喊话,告诉我要来塔尔木堡,来这里警告你们。”
空气沉寂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城堡总管忽然开口。
“小伙子没认出来的这支军队,应该是西格斯蒙德的库曼军队。”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总管将手中的羊皮纸轻轻放下,抬起头看向戴卫斯,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
“这些库曼人从东方迁徙到匈牙利,现在已经成了西格斯蒙德军队的核心力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莱昂和罗巴德,然后缓缓说道:
“西格斯蒙德攻占库腾堡,就是因为他对那里的银矿图谋不轨。而斯卡里茨……也有银矿。”
罗巴德微微皱眉,开口道:
“斯卡里茨只有一座小城堡,大人。西格斯蒙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占它。”
他的声音十分冷静,面对那样一支庞大的军队,斯卡里茨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戴卫斯沉思片刻,脸色愈发阴沉,他缓缓踱步,沉默了几秒后,才低声说道:
“你说得对,罗巴德。”
他停下脚步,望向大厅的一侧,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石墙,望向远方已被战火吞噬的斯卡里茨。
“而且我们城堡的这支小部队也毫无作用。就算我们冒险派兵支援,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的声音中透着无奈,塔尔木堡无法正面迎战西格斯蒙德的军队,他们只能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