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客车碾过结冰的国道时，栗文燕正蜷缩在最后一排座位。车窗结着冰花，映出他苍白的脸。怀里的玉佩突然发烫，裂纹里的金液如岩浆般流动，在视网膜上投射出贺兰山区的立体影像——自家老宅已成废墟，父母被铁链锁在采石场临时工棚里，赵铁柱正用烟头灼烧父亲的手掌。
“师傅！“他突然起身，“我要下车！“
司机骂骂咧咧地踩刹车。栗文燕跳下车时，雪粒子打进领口，顺着脊梁滑进后腰。他裹紧羊皮袄，沿着结冰的山路狂奔，每一步都带起细小的灵气漩涡，将雪粒凝聚成冰晶利刃悬浮身侧。
村口的老槐树被砍倒了。树桩上贴着封条，墨迹未干的“非法占用农用地“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栗文燕贴着墙根摸进巷子，听见王建军的声音从村委会传来：“老栗头的儿子在城里当外卖员？我呸！昨天刚被物流公司开除......“
“柱哥，那小子真会报警？“
“怕什么！“赵铁柱的笑声像夜枭，“他娘的环保局局长是我表舅......“
话音未落，玻璃碎裂声炸响。栗文燕撞破窗户冲进屋，冰晶利刃抵住赵铁柱咽喉。王建军的狐朋狗友刚要掏钢管，突然被无形屏障震飞，撞在墙上时带出大片墙皮。
“你......“赵铁柱瞳孔收缩，“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少年冷笑，“你拆我祖坟时，没看见地下三尺的青铜巨门？“
玉佩突然发出龙吟，裂纹里的金液喷薄而出，在室内凝成漩涡。栗文燕看见赵铁柱的气运线正被某种力量吞噬，原本金灿灿的生命线变得漆黑如墨。
“老东西，你咒我！“赵铁柱想逃，却被冰晶利刃割破脸颊。他突然从怀中掏出黄符，“我请了龙虎山的大师......“
黄符刚燃尽，屋顶突然塌陷。三道剑光破雪而入，将赵铁柱的黄符斩成齑粉。为首的青年修士身着青冥剑宗服饰，腰间令牌刻着“执法“二字。
“大胆邪修！“修士的剑指向栗文燕，“竟敢在人间界行凶！“
少年皱眉。他看见修士体内的灵气流转如江河，而自己的混沌体正本能地吸收对方的庚金之气。“我是栗文燕，贺兰村村民。“他举起玉佩，“这些人强拆我家祖坟......“
“住口！“修士身后的道姑冷笑，“叶老的血祭炉里明明有你的气息！“
栗文燕心中一惊。叶老的密室崩塌前，他确实吸收了炉中部分灵气。此刻道姑祭出的照妖镜正对准他，镜面映出三头六臂的虚影。
“混沌体！“青年修士惊呼，“快通知宗门，太虚卷现世了！“
剑光骤然暴涨。栗文燕本能地运转《太虚卷》心法，左手掐剑诀，右手捏出佛门手印，体内同时涌出金、木、水三种属性灵气。三种灵气在胸口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将修士们的法宝震飞。
“不可能！“道姑喷出一口鲜血，“杂灵根怎么可能......“
“快走！“青年修士拽住同伴，“他的灵气波动比筑基后期还强！“
三人御剑逃离时，栗文燕发现他们的剑光中夹杂着紫色雷霆。这是青冥剑宗的镇派绝学“九霄剑诀“，他在《太虚卷》残篇里见过记载。
“燕儿！“母亲的呼唤从废墟传来。
少年冲进坍塌的窑洞，看见父母被铁链锁在灶台边。父亲的手掌血肉模糊，母亲的银镯子已被磨得发亮。他摸出玉佩，金液自动凝成锁链熔断器，铁锈簌簌掉落时，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
“你......“她颤抖着触碰儿子的眉心，“燕儿，你眼睛......“
栗文燕摸向脸，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他在碎镜片里看见自己的瞳孔变成竖线，眼白泛着青金色光泽。这是混沌体血脉觉醒的征兆，《太虚卷》里记载，当吸收三种以上灵气时会出现此异象。
“娘，我带你们走。“他背起父亲，“去燕城......“
“来不及了。“母亲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领，“王建军在饮用水里下了蛊......“
剧痛从丹田炸开。栗文燕看见母亲体内有黑色虫子在经脉里游走，每一只都刻着赵铁柱的生辰八字。他运转南明离火，将灵气化作丝线裹住虫群，却发现蛊虫在吞噬火属性灵气后变得更加凶暴。
“用庚金之气！“父亲突然开口，“你爷爷说过，贺兰山里的铁矿能克蛊......“
少年恍然大悟。他调动混沌体吸收天地间的金属性灵气，在掌心凝成三寸长的铁剑。当剑尖刺入母亲心口时，黑虫发出刺耳尖叫，化作黑气从七窍排出。
“燕儿，你......“母亲抚摸他的脸，“要走正道......“
话音未落，采石场方向传来剧烈震动。王建军带着二十多个手持钢管的壮汉冲进村，为首的三人额头贴着黄符，体内灵气波动竟与叶老的鬼物如出一辙。
“小兔崽子！“赵铁柱狞笑着举起猎枪，“龙虎山大师说了，混沌体的心头血能让我白日飞升......“
枪响的瞬间，栗文燕本能地侧身。子弹在他耳边擦出火星，却被护体金光反弹回去，洞穿了王建军的大腿。少年运转《太虚卷》第二层心法，将周围十丈内的灵气压缩成真空领域，所有壮汉都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僵在原地。
“这就是'气禁术'？“他喃喃自语，“能冻结时间流速......“
赵铁柱的猎枪掉在地上，枪口正对着母亲的太阳穴。栗文燕在真空领域里疾走，指尖凝聚的冰晶利刃割开所有壮汉的喉咙。当他将赵铁柱拎到废墟中央时，青年修士的剑光再次划破天际。
“住手！“修士的剑悬在少年头顶，“他是凡人......“
“凡人？“栗文燕冷笑，“他在饮用水里下蛊，害死了三十七位村民！“
他撕开赵铁柱的衣领，露出心口的青铜门纹身。这正是叶老密室里的青铜门，此刻正渗出墨绿色雾气。青年修士脸色骤变，他认出这是上古魔修的“血祭门“印记。
“原来你早已投靠魔道！“修士的剑斩向赵铁柱，“受死......“
剑光却在中途转向，刺向栗文燕的心脏。少年瞳孔收缩，看见修士的影子里藏着叶老的鬼物。这才明白，叶老在密室崩塌时夺舍了青年修士。
“小辈，你的混沌体归我了！“鬼物的声音从修士口中发出，“青冥剑宗的躯壳正好修炼......“
栗文燕险险避开致命一击。他看见修士的剑招中夹杂着《太虚卷》的残篇招式，显然叶老在密室里读取了他的记忆。运转心法时，丹田处的凤凰虚影突然发出清鸣，喷出南明离火将鬼物烧得滋滋作响。
“不可能！“叶老的鬼物尖叫着逃离修士躯体，“你的灵气怎么可能......“
青年修士恢复清醒时，看见栗文燕正用冰晶利刃抵住自己咽喉。“前辈饶命！“他颤抖着说，“我是青冥剑宗外门弟子......“
“剑宗执法堂的人？“栗文燕冷笑，“正好，替我带个话。“
他将赵铁柱的血祭门纹身拓在修士的道袍上，又在玉佩裂纹里注入一道混沌灵气。“告诉你们掌门，贺兰山下的青铜门封印松动了。“他的瞳孔恢复正常，“还有，别再让我看见你们的人欺凌凡人。“
修士御剑逃离后，栗文燕瘫坐在废墟里。母亲已经昏迷，父亲正用草药为她包扎伤口。他摸出玉佩，发现裂纹里的金液形成了新的符文——那是燕城某处地下青铜门的坐标。
“燕儿，你......“父亲欲言又止。
“爹，我要去燕城。“少年握紧玉佩，“学更多本事，保护你们。“
山月无声，照着少年染血的背影。没有人知道，这个雪夜之后，贺兰山下的复仇者将成为修仙界最危险的变数，而他体内的混沌体血脉，正悄然改变着三界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