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孩童抱金，人皆魔鬼，韦陀立侧，魔皆圣贤

“多谢二狗兄指点迷津。”林晦对着王二狗客气的双手抱拳，施了一礼，倒是让王二狗有些不好意思。

“林二郎，你这人识字，又长得高大，还懂得礼貌，不如跟着我干一番大事业如何？”

王二狗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林晦心里一跳。

莫非东汉当真应了那句话：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这王二狗也有吞吐天地，胸怀宇宙的气魄？

“何等大事？”林晦有些好奇，这王二狗或许是未来某位名将，自己提前交好，对于自己立足乱世，必定大有帮助。

“你可知盐池位于何地？”

“安邑县。”林晦如实回答。

王二狗摇摇头，低声道：“盐池位于中条山下，中条山你知道吧？”

林晦点点头，聚精会神看着王二狗，生怕遗漏了一点消息。

王二狗清了清嗓子，一边走着，一边用食指在虚空中勾画着地形：

“盐池位于中条山下，而中条山另一边，就是河内郡。”

“河内郡、河东郡、弘农郡，三大郡都属于司隶校尉管辖，

若是谁掌控了这三郡，那便掌握了老刘家的安全和命脉！”

林晦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重新对着王二狗认真作了一揖：

“敢问二狗兄真名为何？师从何处？”

林晦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小小山村，竟有如此人才，

虽然不识字，但说起话来却有诸葛卧龙不出门而三分天下的口气！

王二狗嘿嘿一笑，双手背后，傲然摆手道：“这不算什么，我要说的大事不是这个。”

“还有什么事比这个还大？”林晦有些不可思议，控三郡挟天子，这还不是大事？

果然东汉末年人才辈出，不可小觑了天下人！

“卖枣。”

“啊？卖枣？”林晦有些迷惑，一时间怀疑自己漏听了几句话。

王二狗恨铁不成钢道：“三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三郡再大，我们也不过是个小小盐丁，但是我们的吃喝拉撒却是天大的事情！”

王二狗眼神扫视一圈盐丁队伍，“你看周围这些盐丁，我们汾阴县就出了两百人，加上其他县，总计有一千人多。”

“所以？”林晦慢慢领会到王二狗的意思。

“你想啊，这一千人吃喝拉撒，上面可是不管的，想要吃饭，那可得自带干粮。”

“但是谁能带几个月的干粮，过几天还不是得自己掏钱买吃的。所以，我们可以把中条山上的枣子摘下来，卖给这些盐丁！”

“我们自己也是盐丁，能够自由出入盐池？”林晦有些不解。

王二狗嘿嘿一笑，“那倒不用我们亲自出手，我认识中条山下常平村一个兄弟，他家以贩枣为生，到时候直接让他送下来，我们赚个差价就好。”

果然，王二狗还是个英雄。

在这时代，不甘心于平凡命运，努力挣扎，想要握住自己命运的人，都是英雄。

“多谢二狗兄提携，此事等到了盐池再说吧。”

看到林晦似乎不大感兴趣，王二狗便不再多话。

光和三年的官道说不上好走，好在路上总有人烟。

此时的东汉行将就木，还没有彻底崩溃，但是林晦已经在路上见到了少量卖儿卖女的情况，不由心底一沉。

再过两三年，说不定就会出现易子而食，夫妇相食的人间惨剧。

说到底，还是天灾加人祸导致的。

若是能够提高田地的产量……

想到这里，林晦暗自摇头。

提高产量又如何，底层百姓提高自家田地的产量，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没有相应的武力保护，一切都是空谈。

【孩童抱金，人皆魔鬼；韦陀立侧，魔皆圣贤。】

当你有了强大的武力，再暴虐的人在你面前，都变成了彬彬有礼的圣贤。

正在思索间，前面有人惊呼：

“这就是盐池吗！”

林晦看向前方，豁然开朗，远处是一条横亘天际的山脉，和后世的中条山一模一样，不曾有丝毫改变。

山下，一望无际的浩渺蔚蓝，倒影着山色苍穹，林晦心中的阴霾都被扫空了不少。

盐池，后世也称死海，有一个海字，足以说明面积之大。

东汉末年的盐池，比后世的死海面积还要大。

盐池旁边，有密密麻麻的黑点在移动，那些正是盐丁在开畦引卤。

“诸位，下面就是盐池，跟紧点，马上就到了！”

范兼擦了擦脸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路上算是平安度过，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众人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了盐池旁边。

盐池大门处，有守卫把守，县令卫觊和裴茂两人皆站在门口，看着呜呜泱泱的盐丁，各有心思。

这批新到的盐丁有一千多人，加上前几天到的，一共有两千盐丁。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身为安邑县令，卫觊自然要亲自到场，以防出现意外。

卫觊手下的官吏正一一核对着人数。

范兼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拉着林晦到一旁，低声道：

“贤侄，你若是进了这盐池大门，就得老老实实服盐役了，再想出来也不能。

你可想好了，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对于林晦依然要代替父亲服役，范兼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终于忍不住再次劝林晦，若是林晦再固执己见，自己也没办法。

谁料到，林晦突然后退几步，长长一揖，高声到：

“多谢里魁，夫孝者，百行之冠，众善之始也！”

“我林晦代父服役，无怨无悔！”

声音很大，众人纷纷转头。

范兼从来没得到这么多人的注目礼，只感觉腿肚子发软。

“啊……贤侄……你说你搞这……我该说什么？”范兼低声问道，越来越结巴。

卫觊和裴茂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两人衣袂飘飘，在士卒护卫下，来到两人跟前。

“夫孝者，百行之冠，众善之始，你是何人，竟也熟知《白虎通义》？”

卫觊看到林晦，只觉此人身形高大，虽然瘦弱，但是星眸剑眉，神色间有一股书卷之气，

还能说出白虎通义中关于孝字的解释，对林晦大有好感。

裴茂面带微笑，上下打量着林晦，别有意味。

两个都是河东名门望族的天之骄子，范兼平日哪有机会和此等人物交谈，自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反观林晦，落落大方对着两人作揖：

“在下汾阴林晦，这位是里魁范兼。”

卫觊看着林晦不卑不亢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听起来，好像你是代父服役，怎么回事，说来听听。”